但是,现在多好,就算脑海中想着柳氏,胡想着她于左思旷身畔委宛承欢的模样,她的心中也不会再有半分难过了。
所谓体贴则乱,吴老夫人的夺目短长她是一向晓得的。但是,跟着年事渐长,夫人的心气已是大不如前,特别是碰上与秦世芳有关的事,她的反应竟比平常还要痴钝些。
他在小径的绝顶转首回望。
可阿烈却非常清楚,出了这所小院,再转过数道回廊与小径,便会瞥见这阔大府邸中光辉敞亮的灯火,那重楼叠宇仿佛瑶池,各色百般的灯笼与烛光间次相临,比天上的星斗还要灿烂。
蒋妪点头应是,又含笑道:“姑太太实在非常聪明,这一招摸索,她老是立于不败之地。”
炉中香篆透露着青烟,将一缕似有若无的香气,挥入这拂面而来的东风中。
阿烈低下了眉,回身望向火线明丽的灯火,孤寂的背影如飘落的枯叶,蓦地纵身跃起,轻烟普通消逝在了夜色中……
吴老夫人斑白的头发,似被这初春的东风惘顾,一夜之间、尽皆成雪。
东风虽多情,却可恼那雨水来得迟,天又老是阴着,因而,那花儿便也开不痛快,只要零零散星地这里一丛,那边一点,底子不成气候。
曾多少时,只要一想起那几房妾室,她便总也抑不住那心尖上的酸与痛;而只要一瞥见那几个孩子,她的眉间亦总会掠过黯然与自责。
“夫人莫要乱了心神,此事临时涉及不到姑太太身上。”蒋妪轻缓的声音传了过来,她一面说,一面便上得前去,往吴老夫人的茶盏中续了些水,语声不疾不徐:“您且想一想,那府里膝下有子的,可不止一个两个,姑太太将谁养在膝下不都一样?这般想来,人皆会觉得脱手的是那几个,姑太太反倒撇得极清。”
镜中的女子,亦面无神采地凝睇着她。
现在秦世芳正在考虑着,要将庶次子左云飞养在膝下,至于这个即将残废的嫡宗子,如果一年后养不返来,便只能改回庶子身份了。
正月尚未行至绝顶,东风便已携来了暖意,催生柳绿、逐向花枝,左顾右盼,便如美人满鬓花香。
秦世芳自铜雀香炉前收回视野,眼角的余光却还是瞥见,那一缕青烟在东风里妖娆地舞动着,让她想起了妾室柳氏行路时那一折一扭的纤腰。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吴老夫人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眸中亦有了光彩,连声道:“恰是,恰是,我如何竟未曾想到?公然你说得无错。这件事在外人看来,只能是那几个妾室捣蛋,唯有晓得内幕者,才会疑上阿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