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贵你说了几句有事理的话,我便不与你计算了。”薛允衡高耸地开了口,语气却有些懒洋洋地,随后便屈起了长腿,盘膝坐在了锦垫上。
“哈”地一声,薛允衡俄然笑了起来。
他的面上浮起一个极淡的笑意,清幽的眸子先是亮了亮,又快速归于黯然:“邹承尉一心为国,总不能叫如许的忠臣曝尸荒漠。”说到这里,他顿了半晌,眉眼浮起了一丝莫可名状的哀痛,语声寂寂:“我不忍。”
他就是个命苦的,就算被欺负成了如许,还记得两位郎君从不喝初道茶。他这个小厮的确是太好了,他本身都要为本身打动了。
说这话时,他清寥如远山般的眉眼之间,像是起了些奥妙的窜改,那虎魄般的眸子里,头一次盛放了多少笑意。
说到此处,他蓦地大笑起来,乌黑的衣袖铺于膝上,一抬手便将发上小冠撤除,信手抛在了一旁。刹时间,披墨般的发丝落下,似墨线染满白裳,他俊美的脸上一派张扬,却又透着股汪洋安闲的肆意与洒落,狭长的眼眸中似融了漫天星子,清冷而灼目,竟让人不敢逼视。
“确切何必。”薛允衡竟然一变态态地表示同意,施施然地向织锦隐囊上靠了,吁了口气,语锋一转:“但是,我乐意。”
“我活得便是我本身,”他朗朗言道,俊颜上的笑容若月华乍现,照亮了全部车厢:“我只做我想做的事,只行我愿行的路,任何人阻不得我、强不过我、改不了我。我便是我,便是没了阿谁薛姓,我也仍旧是我。”
阿堵的牛眼立即向上一翻,翻出个不带半点杂质的明白眼。
好人个屁!
好笑他方才还感激涕零地想着,他家郎君是好人。
就会欺负本身的小厮,有本领你去跟大郎君犯横啊!方才说得那么大声,大郎君还不是底子不睬你,现在倒来跟小厮耍威风了,算甚么豪杰豪杰!
掷地有声地说完那番话,薛允衡便将衣袖一挥,似是要将这逼仄的空间挥去,挥出一个万里长风安闲天,好让他于六合间肆意清闲。
何鹰正骑马跟在车旁,此时便向车厢里看了一眼,见两位郎君并无说话之意,便向阿堵道:“烦请转告侍郎,诸事已毕,顿时回府。”
他偷偷抬眼看去,瞬息间两眼发直,傻在了原地。
他说不出那是种如何样的都雅,只是感觉,如许的笑容,如许的眉眼,像是春季的太阳晒上了身,敞亮的,洁净的,带着令人放心的味道,说不出的舒畅。
他没敢去看薛允衍,只是用心肠泡好了茶,向两位郎君的茶盏中倒了,复又缩在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