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无伦次地要求着，眼角迸出泪来，泪水冲过她脸上的灰尘黄土，滴下乌黑的陈迹，描述狼狈不堪。
观中的道人们现下应当还顾不上蓬莱阁里借住的这十余人。几处大殿都起了火，如果火成了势，全部白云观也都保不住了，以是他们此时应当正在急着灭火。
天空中仍旧充满了乌云，闪电与雷鸣声不息，秦素拂了拂裙上的灰尘，望着前头藏经楼的方向。
山风俄然大了起来，刮得那灯笼晃得更加短长，整间院子都在这灯光里动摇着，就像是又一次的地动。
除了被压塌的院门，东西两厢也是墙倒梁倾，几成废墟，再不复房舍的模样，正房的环境也很糟糕，好几根梁椽直直坠落、几面墙壁完整塌去，特别是东、西次间，已然成了一堆乱石碎瓦。
余震仍旧未歇，但闲逛的程度却小了很多，东西两厢的院墙，再度往下坍塌了一些，唯有正房的廊檐还保持着原状。
她秦素还活着！
中元十三年的地动，令白云观大部分的客院皆毁于一旦，这些客院受损的环境非常类似，便是屋舍倾倒，唯院中不盈丈许的那一方空位，无恙。
“起来吧，咳咳……”她向阿葵说道，一张口便吃了满嘴的灰，忍不住咳了几声。
只要周妪能够遵循商定，明日一早便将田庄挑上来的人尽数带来，补齐丧失的人手，那么，今后的秦素便再也不会缚手缚脚了。
然，她不悔。
秦素向她笑了笑，伸手去拉她，再一次笑语：“起来罢。”
阿葵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那是靖王当年穷尽人力发掘而成的，宿世时，她与中元帝玩耍白云观，中元帝一时髦起，曾带她走过一次。
于她而言，这实是最好的机会，让她有机遇去探一探那条秘径。
这是多么的能力，这又是多么的机遇！
若秦素此时仍在屋中甜睡，毫无疑问，她会死。
曾经的万丈高楼，现在已成高山，碎石、瓦片与残损的木料堆积着，有火光冲天而起。
秦素给她喂下那些迷药，便是要她睡畴昔的，为的是给本身争夺一点伶仃行动的时候。
她记得之前曾听过一句话――我死以后，管他大水滔天。
一阵阵模糊的人声呼号，正自白云观的各处不竭传来，应是那些道人们被震醒了，正在驰驱呼救，而蓬莱阁中，倒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只一瞬，便可叫万物从死、万生俱灭。
那一刻，她看向秦素的目光，像在看着一个神。
她晓得，因她之故，有无辜之性命丧于此。
只要事情做得好，秦素并不介怀让这位重情的使女，回到秦彦柏的度量。
她抬开端，将视野投向了远处。
这一世，这倾六合尽力而来的一击，她照单收下。
秦素弯着眼睛，自袖中取解缆绳，将散落的发髻重新挽牢。
“我自不会让你去死。”秦素笑道，语声非常轻柔，似若安抚：“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替我做事，我会让你活着，还会让你如愿以偿，回到我三兄身边。”
此次上京地动，受损最为严峻的，便是位于慈云岭的白云观。
方才的那句话，便是为着现在而说的。
秦素一眼扫过，再不去管阿葵，而是转开视野四下环顾。
这所用时近百年的道观，经此剧震，不但藏经楼坍塌，丹井室更是被夷为高山，半山处的两座大殿亦遭到了不小的损毁。所幸那些道人们并不住在这几处，而是住在山腰的房舍，那房舍以板屋居多，是以除几个羽士受伤外，此次地动，白云观中无一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