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若晦一眼瞥见,心头微凛,然面上却还是一派的端肃。他将博袖往前略展,向那妇人点头道:“如此,请前头带路。”
不过,这也是陶若晦宁舍薛氏而就秦氏的启事地点。
待上得车后,不等薛允衍开口,陶若晦便抢先语道:“薛中丞包涵,非是仆无礼拒客,而是中丞所需之物,并不在家中。”
先笼络,再招之入府,这是他本来的打算。然现在看来,这位陶老在他的面前始终神情自如,眉眼虽敛着,却难掩那眸中的坚执与孤傲,他便晓得,如许的人,一旦认准一件事便再难变动。
“仆失礼了,望中丞包涵。”陶若晦揖手说道,倒是为着未曾让客人进屋之事而报歉,
薛氏如许的望族,府中不知招揽了多少名流大儒,似陶若晦如许寂寂知名的寒族士子,真是多一个未几,少一个亦很多。与其在那样的环境里受人架空打压,倒不如选个浅显士族,静下心来好生教诲后辈,更能令长才得展、壮志得酬。
微凉而静的语声,似西风四散,落入耳畔时,没出处地,便叫人觉出一种静好来,仿若那说话之人的澹泊与悠然,亦借着这语声,直落民气。
陶若晦大是讶然,却也未曾慌乱,安然受了这一礼,复又不卑不亢地还了一礼,语声安静隧道:“见过薛中丞。”
“如此。”薛允衍淡淡地回了二字,语声清寥无波,一如他看淡静的眉眼,看不出半点情感,便连他身上那种无形的气势,此时亦是迹近于无。
陶若晦此时便回过甚去,略提了声音向内叮咛:“为父去去就回,阿女锁户罢。”
他是晓得陶若晦其人的。在来青州的路上,他已经着人将陶家父女的事情探听得一清二楚,亦晓得陶若晦与薛允衡的那场偶遇,更晓得薛允衡对他的态度。
略略游移了半晌,他便道:“仆不怪。却不知尊郎主郡望,还请赐告。”
也只要廪丘薛氏,才气教养出如许杰出的后辈了,却不知他陶若晦将来教出的弟子,会否有一两个无出其右者?
陶若晦“唔”了一声,跨出院门,回身便将那半启的门扉给掩上了,方随在那妇人身后,往马车的方向而去。
抬起衣袖,薛允衍执了茶壶,向那素洁无华的蕴青盏中注了温热的茶,亲手奉了畴昔,对陶若晦所言之事,并无片语诘问。
立在车前的一个劲装侍卫听到了响动,也不需叮咛,立时上前两步,将车帘尽数掀起,又将半掩的车门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