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吉时已到，礼节官已经在揽微殿外候着，她在宫婢们的玩弄下，仓促出了揽微殿。
一列的繁冗过场走完，已经是入夜时分。容安单独一人回到空荡荡的揽微殿，歪靠在坐椅上，卸了冠冕，搁到小兮手上，就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小憩。
小兮说，那是褚移重又建起来的。
墨琚终究走到容安面前。
褚移像块木头似的瞧着他。无悲无喜。
这是他对容安说的最后一句清楚的话。
这是墨琚的遗志。在她看来，这典礼比甚么都崇高，畴前即便是祭拜先祖的时候，她都没有如许过。
固然，她自打好起来以后，白日里多数的时候都是复苏的，只要在早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犯胡涂。
他惨白的唇抿出一个上翘的弧度，带着一贯的恶劣态度：“吵死了。哭那么大声就算睡进棺材里也被你吵醒了。”
如果是平日，容安能够会揪着他这一句话和他互怼个三两个时候，可现在，容安只合吐出七个字：“干吗未几睡会儿？”刚止住的眼泪又扑簌簌往下贱。
过程繁冗并且累人，她却没有省略一件事，一样一样都咬牙对峙了过来，并且做得一丝不苟。
但她直到受禅登基那日，也没有见到褚移的身影。她迷惑地问小兮：“褚移那里去了？”她实在脑筋还是不太清楚，只是那些臣工们根据墨琚的临终遗言，硬将她请出了揽微殿。
墨琚惨白苗条的手指吃力地从衣袖里抬起来，贴到容安的脸颊上，嘴角还是带着笑：“没人奉告过你，你哭起来很丑吗？”
她记得他长得很好，但是却记不起幸亏那里。
容安迈出去的步子毕竟还是收了返来，站在原地悄悄等着他。他有一瞬仿佛是撑不住了，身子狠恶摇摆，看似就要跌倒在地，容安忍不住要上前扶他，被褚移扯住了胳膊。
容安蠕了蠕唇，几近是用尽满身的力量挤出一朵笑容，出口的声音沙哑成一线：“墨琚，你如何起来了？”
墨琚冰冷的手指不断地抹拭容安未断过的眼泪，翘起的嘴角却渐渐的、渐渐的放平，终究，抿起，眸中是容安从未曾见地过的当真。他道：“我这平生，最欢畅的就是现在，看你的泪水为我而流。”歇了一口气，才又叹道：“我这平生，最悔怨的也是现在，让你的泪水为我而流，我却已擦不干它。”
太医之前来给她看过多次，都不能诊出这是甚么病。每次都胆战心惊地来，长叹短叹地去。
这一段在容安的影象里亦是全无印象。小兮厥后奉告她，发疯混闹的时候，褚移一向陪在她身边，她翻王宫的时候，他也帮她翻，她拆揽微殿的时候，他也帮她拆。
以后容安坐在揽微殿的殿门前，寂静了一整日。寂静以后，拿起一把铁镐，将揽微殿一镐一镐拆了。直拆了十余日。
他和褚移说了甚么容安不晓得，容安也没有问过褚移。横不过是奉求后事。后过后事，不是他的后事，而是她的后事和墨国的后事罢了。
容安实在一点也不信小兮的话。因为不管在她的影象里，还是在现在的实际里，揽微殿一向无缺无损地在那边。
他一步一步、迟缓地走向她，腰背挺得笔挺。之前向来没见他挺得如许直，他老是一副歪三扭四的纨绔样。容安目光直直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