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低头迷惑地看着她。
这段日子以来，东阳无时无刻沉浸在委曲和惊骇中，身子病了，心还在痛着。
十四个儿子，二十一个女儿，东阳是独一一个以公主身份而入道者。
怀里的东阳在睡梦中俄然蹙起了眉。梦话般喃喃道：“李素，你我此生另有伉俪缘分么？”
本日骤闻高家消弭婚约，浑身的压力徒然卸去，整小我有种虚脱后的乏力。她确切太累了，直到此时现在。她才完整放松下来，放心肠躺在李素怀里睡去。
“李素，你抱紧我，我好累，想睡……”东阳迷含混糊呢喃。
“来人！”李世民朝殿外沉声喝道。
河边的北风越来越凛冽，东阳躲在李素的怀里，不由打了个颤抖。
“早就忘光了，一点都不记得，真的。”李素很诚心肠道。
东阳在他怀里睡着了，睡得很苦涩。
闹鬼事件后，皇家与高家随便找了个台阶，相互消弭了婚约，不能算皆大欢乐，只能算皆松了口气。
不知笑了多久，东阳垂垂止住了笑，长长呼出一口气，用力擦了擦眼泪，道：“我刚才的模样是不是很丑？”
奏表里提到公主府闹鬼，当时吓得她魂飞魄散，厥后便落下了病根，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将养这些日子涓滴不见转机，东阳公主思及官方哄传的报应一说，遂生对鬼神的畏敬之心，因而决定留发削发为道，一来为父皇祈福积善，消弭昔日冤债孽业，二来也为了埋头养气，保养身子。
向来荏弱温婉逆来顺受的东阳公主，俄然非常正式地向李世民上了一份奏表。
东阳没回应，仿佛刚才只是一句无认识的梦话。
但是，打动真的只要一刹时，刹时过后，李世民又规复了阿谁刻毒无情心硬如铁的天可汗陛下。
现在情窦初开了，熟谙了一名温润如玉的少年，他聪明，他世故，他另有几分少年人未曾有的沧桑和老成，设想他和她并排站在一起的模样，仿佛真是郎才女貌，天造一双，但是，李世民毕竟还是狠心拆散了他们，因为羞恼，因为欺瞒，因为帝王的庄严。
笑声一向未曾停歇，垂垂地，声音变了调，东阳一边笑，眼中的泪水却如溪流般簌簌落下，笑得满面泪痕，喜中带悲。
宁做道家仙，不做富朱紫，东阳……是对朕寒心了么？
他终究发觉，对东阳来讲，本身这个父亲做得完整失利了，失利得底子没法挽回。
这道奏表来得太俄然了，李世民怔怔半晌没回神。
这个对他向来无所求的女儿，独一只求与钟意的少年共结良缘，可仅仅这个要求仍然被他回绝了。
李素搂着她，表情仍然很沉重。
李素抱紧了她。下巴悄悄搁在她的头顶上，闻着她身上传来的一缕暗香。
是梦话吗？
以是东阳要求将现在的东阳公主府改建为道观，请拜太史局将仕郎李淳风为师，并请赐道号，今后一心向道，为父皇和天下百姓祈安求福。
李素心疼地将她搂紧，心中五味杂陈。
帝王家里，那里来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