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道:“想来天下父母之心,老是但愿后代敦睦的。”
我笑道:“上官徒弟教了我这些时候,现在还教我文籍,如何不是徒弟?自发蒙时人背的便是‘一日为师,毕生为父’,现在不得执弟子礼,只能口头上唤一句‘徒弟’,我还嫌简薄了呢,望上官徒弟不要过于自谦。”既说了这话,更加恭敬,等茶上来时便从宫人手里接过,亲手奉给婉儿,她推让几次不得,只好接了,我看着她喝了一口,又伸手去接茶碗,婉儿先我一步起家,将茶碗摆在几上,我把摆布宫人都打发走,站在婉儿身边,笑眯眯地看她:“上官徒弟感觉此茶如何?”
我道:“谁说我没想闲事,我…我方才还在想一件闲事呢。”
我留意看她措置,但听每一事不过三两句便打发了,措置得极干脆利落,所判所决,细一考虑,无不中式,且她办事时那股果断神情,又与常日大不不异,倒有几分她畴前打球挥杆时那股威武模样,比之这些时候那股和顺,又别有一番动听滋味,不由得就望着她笑起来,韦欢初时未觉,等出去时转头见了我便怪道:“一天里不是发楞,就是走神,闲事倒一些不想,这是如何了?”
韦欢道:“你安知她是如何的人物?又安知她不收金银俗物?”
韦欢挑眉看我,我却真是有件要事,因命人唤了宋佛佑与新选的寺人丞冯世良来:“我见你们常日交代事情,不过是廊下、檐下,也没个牢固的处所,且早上也有人来,午后也有人来,一日之事,竟是一次回不尽的,措置起来也不便利。不如在书房外另辟一间,我宫中统统文书来往、账册籍簿,以及常看之书,连我平日上学所备要之物皆存于此,也设几榻坐次,你们常日里要听事、要听人回话,或是有甚么要措置的,就在这里,也免得在内里当众叮咛,或有斥责吵架,既不奥妙,也失面子。如有大事,我在此召你们三个一体相见,也更便宜。”
我道:“你不要走,等我出来,有话同你说。”走进书房,见婉儿还站着,忙道:“上官徒弟如何不坐?”又筹措人端茶。
韦欢道:“我的生日早已过了,不劳挂记——二娘若感觉我方才说的对,便叫人去开库拿料子去?”
我还问:“这些布帛斑斓一搬畴昔,大家都瞥见了,似是不大好?”
我道:“既是锦缎之类,那更要看了,顿时入了秋,能够选好料子,多做几身衣裳了。”寻得了借口,便名正言顺地扯着韦欢去存放的处所,公然见内里只要常备的锦缎、金银器物和百余贯官钱。韦欢叫人验了勘合,领了布料,就立着写了收支例项,一时又有人来问她话,她便站住听了。
韦欢见身边无人,早嗔恼道:“平时天后跟前个小我来你都送礼,如何上官秀士来了倒不送了?”
实在我的居处常常也如贞观殿,有听事、受朝之前庭正殿,只是畴前我年纪小,殿中事一贯直接报到母亲那边去,那正殿除了领受圣旨及节庆日阖宫高低向我道贺外并无他用。现在母亲既准我自主,我便也仿了前朝的例,设了个议事堂。这么一来,韦欢、宋佛佑和冯世良办事有了牢固的处所,措置起来改名正言顺,且这里统统灯烛铺费,皆从我的品级中出,所用物件既佳,亦无剥削之虑,若一时渴了饿了,亦随时有人供奉,再则我亦可常常在他们议事时过来,看看这些事的措置程式,宫中之事,也不至如畴前那般茫然懵懂,一无所知——这是我早就想好的章程,本还想回京再办,本日见韦欢站在库里办事,甚是辛苦,干脆先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