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欢瞥见这犒赏之微薄，心知此事多数是大事化小，感喟一声，内心竟模糊地有些替承平抱不平。但是再是不平，天后已有了定夺，韦欢自忖人微言轻，于此事恐怕无能为力，只能恭敬地领了犒赏，随众前去谢了恩。
天后嘲笑一声：“好一句‘公主惊马’，好端端的，军马怎会吃惊？那之前你做了甚么，如何一句不提？”
韦欢强自平静道：“当时婢妾狐疑周国私有所图谋，他又同公主隔得那么近，以是才射出一箭，厥后之事，实非婢妾所愿。”
韦欢掌内心捏了把汗，抬开端，直直地回看天后：“没有。不过就算现在再来一遍，只怕婢妾也会做出一样的事。”真昂首时，才见天前面上不喜不悲，只眼中略透出些许令民气悸的厉色，叫人见了，恐怕很难信赖如许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后与承平跟前阿谁易动色彩、大笑大怒的母亲是同一小我。
入洛阳宫以后，天后终究派人送来了犒赏，不过是戋戋绢帛，数量既未几，料子也只平常。
“朕不是问这个。”天后打断了韦欢的话，身子前倾，两眼直直地看着她。韦欢畴前总感觉自上而下看人才显出气势，被天后这一看，才知甚么叫做不怒自威，不敢犹疑，低声道：“那日有内侍遁辞公主召见，引婢妾去猎苑，婢妾发明不对，中道止步，与他起了争论，期间其人被暗箭射死。妾见周国公在四周引弓盘桓，恐怕杀人者是他，便逃了出去，本想先向公主禀报此事，次再及陛下，谁知又遇见周国公与公主起争论，公主惊马，婢妾一时情急，夺马去追，厥后的事，陛下便都瞥见了。”
天后像是说了甚么，婉儿退了出去，过得半晌，便有人将一个熏笼端过来，婉儿扶着天后在熏笼上坐定，本身退在一侧，道：“起来罢。”
“是。”上官秀士暖和和和、稳慎重重地答了一句，仿佛没瞥见天后灼人的目光普通，退开一步。
这一脚的力量出乎料想地大，韦欢被踹得半仰了畴昔，咬着牙趴返来，叩首道：“婢妾非是群情周国公，只是有些猎奇，向来男女有别，周国公之马本该去公主所乘之马数步开外，纵是惊蹄，也不该踢到公主的顿时，公主身边本有两骑翼卫，一左一右，加上周国公，本不该有隙可出，为何两员骑从却不能及时牵护？”
以她们的身份，本是没有资格入内谢恩的，上官秀士代天后出来见了她们一面，世人已是感激涕零，叩首颂圣已毕，又起家围着秀士说了好些阿谀话。韦欢自不例外，凑到跟前，刚要恭维几句，就听秀士点了本身的名道：“韦四娘留步，我有几句话和你说。”她说话时已不动声色地向外走了一步，韦欢会心，跟着走出去，蹲身一礼，恭恭敬敬道：“秀士有何叮咛？”
天后笑了笑，道：“论白瘦，总不及你。”上官婉儿刚要说甚么，天后将手一抬，她便住了口，重又立到一侧，天后像是此时才想起韦欢是个活人，下巴微抬，淡淡道：“说罢，那日是如何回事？”
室内既暖且香。
韦欢自踏入殿中便在想应对之策，到了这时候却还没个定夺，闻声问话，只能拿捏着道：“那日公主惊马…”
上官婉儿并未就答，只看着世人都走了，才转头道：“陛下召你。”说罢便引韦欢绕过正门，自侧面入了一间小殿，殿中只要一张小榻，榻上一床锦被、一张凤翮席，席上一张曲足小案，案上无书、奏，只要一把金虁龙小香炉，内里的香似要燃尽了，出来的烟气早已是有气有力、只能若隐若现地在炉上荡几下，便再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