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嗯了一声,我才恋恋不舍地离了她身边,坐到长官,又请崔明德坐下,案上已设了饮馔,我伸头去看韦欢的,见她面前的与我的一样,才放了心,分神去看场上,现在独孤绍与张四娘已做了丈佳耦人殴斗之状,乐声轻巧,鼓点欢娱,两旁和者都卖力调弄,将一殿中的人都逗得前仰后合。
韦欢道:“不知。崔二娘子晓得么?”
韦欢悄声道:“是吴王赠的彩烛,说能够烧六个时候不灭,我们这里计得了五百支,我想这物件非是凡物,卖也一定卖得出去,不如就用了。四壁上垂挂、殿内彩帛亦是吴王遣人送的。”
一句话便笑倒了一片,连韦欢也扑哧一笑,我见她笑,也跟着一笑,韦欢闻声我的笑声,转头一看,道:“二娘坐着看罢,你站着,谁都不好坐。”
我嗯了一声,见她们都看得出神,倒不好搅了兴趣,只是这等热烈喧闹的戏乐,又是丈夫殴妻的戏目,且我内心又有事,实在偶然旁观,便又把头转去看韦欢,看一会,怕人瞧见,又转返来,吃几口点心,假装望一望场中,暴露些赞美的笑,再又转头看她,如此几次,肚子都吃得溜圆了,才听鼓声急停,张四娘与众和者都来躬身施礼,独孤绍亦上前一步,笑眼看我。
父亲不甚爱繁华素净,宫中多自收敛,穿戴时不敢太逾了矩去,教坊浑家倒是不一样,个个都高髻、阔眉、红颊、朱唇,穿戴各色间裙,裙摆较宫中常式为短,上面皆是彩色条纹裤脚、软锦尖头靴,那张四娘更是明目张胆地穿了红绿间裙,配铜鱼,戴步摇翠华,未语先笑:“见过公主。教坊贱艺,能得公主恩宠,是贱妾大幸。”
那张四娘便看我,我内心还惦记韦欢,抬眼看她,她倒是兴趣颇高地望着张四娘,过未几时,又去看那余下的教坊中人。我记得她说在宫外并未曾有很多观舞的机遇,倒不如叫这些人演给她看,便笑道:“若如此,倒劳烦十六娘了。”
等张四娘到了场中,才见独孤绍做醉酒之态,一摇一摆地出去。
张四娘将头一点,笑看独孤绍道:“这位小娘子似对教坊掌故非常熟稔。”
浑家:教坊里称呼常在御前的人
那内侍低声道:“原是前朝有个苏疱鼻,好酗酒殴妻,其妻常诉于街坊,久而久之,就有人做了这么一出戏嘲弄他,坊间戏浪之戏,博公主一乐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激很好很强大的火箭炮,18451035、楚江干、就不起名、岚深时见鹿的地雷票~
我顺着她们暴露浅笑,头一偏,叫人召了场边侍立的堂候官来:“这到底是演的甚么?”
崔明德亦道:“宫中名秀辈出,你又晓得甚么。”
我不料她说变就变,还怔着没动,她先已走开几步,那教坊中张四娘并很多行辈早已出去,一拥地向我见礼。
教坊中相互以兄弟相称,她们的男人们被按女人称为新妇、嫂等。
说话间已见张四娘化了妆,做贩子妇人打扮出来,临上场前尖脚一立,举目四顾,那一种半老风态,已不由令我叫了一声好,只见她径提了裙子摆布一摆,缓缓踏出去,清声引歌,每一踏,便有很多和者和道:“踏谣,和来!”再一踏,便有人齐声道:“踏谣娘苦,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