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和吴王妃两个对父亲和母亲本就趋奉得短长,近些时候,往上阳宫来得更是勤了,吴王在东都并无宅邸,便在城外赁了馆舍,举家住在此中,吴王每日站朝前便已到宫门候着,若父亲和母亲召见,便出去阿谀一时半日,若不得旨意,亦在宫门外恭敬叩首、问候起居,毫不懒惰,凡有宴饮,必大引文学之士,为父亲做诗做赋,或寂静颂圣,或滑稽戏谑,十次内里,总有五次出彩。
我是乐不得能出宫的,一则哪怕我因年纪的干系,还不能随便出入,同韦欢之间却不必如在宫中那样谨慎讳饰,二则宫中的情势实在是不明朗,连一贯阔别朝局的我都开端提心吊胆起来――本朝传不过三代,前有秦庶人玄武门之变,后有太宗诸子争嫡,个个都触及到军阵营卫,万一哪一天夜里谁振臂一呼,兵器四起,我这里满是弱质女流,打也打不得,走也走不快,叫我要如何办?
太子妃有身,吴王倒是死力凑趣,送了很多物品去东宫,这回太子没有回绝,只是回了一份更加丰富的犒赏。
我对母亲垂垂地又生出些许思疑来,她看似要对于太子,阵仗闹得极大,又是当庭怒斥,又是设宫人防备,又是召吴王进京的,但是自客岁到本年,本年又已过了一大半了,却还是雷声大、雨点小,太子之位再是风雨飘摇,也不见父亲有任何废易的心机,母亲对太子再是威胁凌盛,对着太子妃,却也是极尽体贴,不但免了朝请常参,一日里还总要派人去看望四五次,闲暇时亦常率吴王妃、诸公主、尚宫去看望,殷殷叮咛,祈盼必然要生嫡孙,如许看着,那里像是要废易的模样?
自都城去东都的路,我走了很多次。从没有哪次如此次这般叫人欢乐雀跃的。
现在明眼人都已晓得,母亲与太子势成水火,很多人都在苦劝父亲、安抚母亲,亦有很多人纷繁投效太子,向他进言献策――这些人目下多数自夸为“君子直臣”,个个以祖法、大业、社稷为重,来往驰驱,联络不息。
但是我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公主,连本身的府邸都还没有,只能无可何如地随父母入了新修好的上阳宫住着,白日里乘车去宫中还是随徒弟们读书,看那些脸孔可爱的笔墨,夜里回到寝殿,悄悄地与阿欢见一两面,还要遮讳饰掩,仿若小后代偷情。
我总感觉宫中看起来虽一片平和,内里却非常凶恶,总感觉迟早都要出事,但是到底是甚么时候出、出的会是甚么事,却叫人摸不着、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