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直身道：“儿传闻，父亲和母亲想以韦玄贞第四女为儿正妻，不知此事是虚是实？”
李睿道：“虽是如此，可她家世也实在太差了…”
他也终究想起来去捂脸，手伸到一半，却又像是想到了甚么，暴露了骇怕的神采，连脸也忘了捂了，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低声道：“儿错了，求母亲…求天后陛下恕罪。儿…愿取韦氏为正妻，以礼待之。”
李睿低眉不语，母亲暖和地摸了摸我的头，笑着向我解释：“你阿耶想一次为他将正妃和良娣都置了，以是问他可有中意的人选，我想陛下尚在病中，太子初立便选一妃两御，似不大安妥，以是谏止了。韦欢在宫中两年，识进退，有胆识，且奉养朱紫、措置宫务，亦非常得体，选做你阿嫂，今后将这后宫交给她，我也放心。”
我终究亲耳闻声这事了，心内痛苦，面上却装出惊诧的模样，仰脸看母亲。
母亲笑了笑，并没逼迫我出去，只是在我脸上一捏，笑道：“人如许小，心机倒是如许多。”便让我还是靠着她坐着，再昂首看李睿时笑容就淡了：“谁说韦欢是妾生子，她母亲清楚是清河崔氏，宗牒记谱，明显白白。”
我也不知哪来的机警，一刹时便扑进她怀里：“阿娘没有老，阿娘要照顾兕子一辈子，兕子不要韦欢做阿嫂，兕子只要阿娘。”越哭越觉悲伤，越性大声嚎啕，将眼泪鼻涕都擦在母亲的衣服上，肉痛如绞，面前不竭闪现出韦欢的影子，几次都差点脱口说出“我喜好韦欢，六郎不喜好韦欢，阿娘就将韦欢给我罢”，到最后却只能抱着母亲，一遍又一各处唤着“阿娘”。
李睿真是急了，亦昂着脖子打断母亲道：“可她是妾生子！自古可有妾生子为太子配的？”
我内心生出一股哀思，也不知是为韦欢，还是为我本身，眼泪在眼眶中摇摇欲坠，忍不半晌，便自顾自地滴落出来，母亲捧起我的脸，将手指掠过我的眼角，看了一眼手上沾的泪水，讶然问道：“好端端的，如何哭了？”
母亲松开我，渐渐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妾生子又如何？当年陛下要立我时，朝臣们还嫌你大父是商贾起家，职位微寒呢，现在如何？你李家虽自夸门阀，号为陇西李氏宗亲，实在倒是边疆武镇，素为山东大姓所不齿，宁为禁婚家，不为武镇妻，可现在当天子的是谁？名誉虚高而内实得志的又是谁？你觉得你的尊荣繁华源来那边？一个虚幻的姓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