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没法,勉勉强强地说:“只许去一个时候,一个时候以后,不管如何,也要返来了。”
小女娘们本都已经各自入坐,见我出来,全数站起,大师一起对我行了个礼。平时我们相互之间也常见礼,但是本日仿佛格外持重似的,我被她们这么一闹,便感觉满身高低都不安闲,干巴巴地笑一句说:“何必多礼,大师快坐。”但是她们全都立着不动。
这一句就几乎叫我把口里的茶给喷出来,我瞪大眼看她,好轻易才压下惊诧的神采,问:“二娘所言何事?”奏疏这东西我倒也写过,但都是别人代我写,我抄一遍,再呈递给父亲母亲和太子哥哥,内里的内容,不过是祈福祭奠的浮套话,没想到崔明德这小小年纪,又是女儿身,竟然已经能上书言事了?
崔明德对我浅笑,这笑既不矜持到令我感觉她自大,却也没卑贱到令我感觉她在奉迎:“妾觉得,陛下居四海之大,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普天之民,孰非臣妾,是故仪礼法度,不特加于外朝,亦当行于内廷,是以向陛下上书,毋分表里,皆明君臣之礼,如太子、代王及公主觐见陛下,当推行国礼,代王、公主意太子如是,妾等觐见公主,亦如是。以此亲疏贵贱,自有其分,君安其位,臣守其分,方是礼节之本。二位贤人已然准奏,并下至中书省定旨,明示表里,觉得宣表。天后陛下亦定规,妾等皆授掌籍,觉得公主伴读。”
打球实在是件辛苦事,我睡了好大一觉醒来,也没能消解这辛苦,反而满身酸痛,疲惫不堪。不知为何,杨娘子竟然不在,因而也没人敢来催着我起家洗漱,我便尽情在床上赖着,待到巳时末,估计着该到会食时候,怕父母传召,才懒洋洋起家。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口,崔明德一行已经到了门口。
我鄙夷地看着他:“昨日受伤的又不是我,与我何干?”
崔明德一走,母亲公然就派人来召我去紫宸殿,我路上瞥见李睿,见他穿戴亲王官服,悄悄纳罕。
宫人悄悄报她们的名字――“崔明德,崔顺德,房七女,房十一女,裴兰生,王婉,王平”。这内里有一个名字很陌生,我想了一下,才想起是崔六儿的大名,她是独一一个年纪比我小的,又没起字,大师都还只叫着奶名,谁也没想到问她们的大号。
李睿猜疑地看我,又拿他穿戴繁冗朝服的手来探我的额头,被我拍开以后,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承平,听阿兄的话,身子不好,就不要总想着玩耍了,归去好好涵养几日,等身材好了,阿兄带你去打猎,好不好?”
李睿刚才还对劲,这会又垮了脸:“要出宫,等我府邸完工,随你去我那住多久都好,或者等我过几日入了馆阁,再悄悄带你出去,本日可不可。”
李睿反而奇道:“昨日你吓得阿谁样儿,这会倒又好了?”
还是小浪又出面,问我:“娘子,妾与各位娘子煮茶?”
李睿便拿起兄长的架子要来教诲我,我威胁他:“你不承诺,我就奏请阿娘,让你教我六经。”我每天缠着你,看你还如何打球,如何勾搭女娘!
崔明德笑笑,没有答复我,只徐行退出。
我在门口发了一会呆,劈面瞥见崔明德引着我的一众伴读前来,每人都盛装打扮,比平时又更多几分端庄。我瞧瞧她们的衣服,再看看我的,赶快退回殿中,扯过一人问:“本日有甚么事,崔二她们如何打扮得这么持重?”那人低声道:“她们是来看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