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立即便伏在地上,轻声道:“妾知错。”
唯有婉儿不得她的号令,还是伏身在地,一动不动,仿佛盘石般果断不移。
高延福吓了一跳,期呐呐艾隧道:“回太后,天已黑了…”
她亦有半晌惊诧,旋即饶有兴味地看了婉儿一眼,用心减轻了语气中的不悦,再问了一遍:“真的?”
她收回一声毫不粉饰的嗤笑:“月中便要去合璧宫,你还是不要了局了,免得给我丢人。”
高延福毫无波澜地低头应了是,倒是婉儿忽地抬了头,看了她一眼,她发明了,微偏了偏头,挑眉道:“婉卿有话说?”
她瞪着这老东西:“那就点灯。”
这回她真的生出些许不悦,看了婉儿一眼,淡淡道:“没有就好。”却没有叫婉儿起来,直接将下巴向中间的宫人一扬:“侍膳。”
平常如许的话说过不知多少次,小东西老是低头忍耐,从不抗辩,这回却俄然抬了头、抿了唇,暴露些不忿的神采:“人各有所长。妾是深宫女流,自幼所学,皆是女红、书法之事,力量不及,骑射不精,本是常事,便是太后,虽是天赋异禀,若真与任一金吾比力量、刀枪,恐怕也有所不及。但是如那等村夫莽汉,在贩子上耍些恶棍,到宫中卖些力量倒还罢了,真论起行军兵戈,亦或是理一地之政,只怕连太后跟前女史之万一都不及,太后又何必自降身份,将御口钦封的五品女官,同那些莽夫相提并论?”
她就是喜好这小女娘说话的本领,明显是自矜身份,恰好一番话说得四平八稳,还将她给狠夸了一遍,她表情甚好,不知不觉便伸出足尖,点了一下小东西的手:“照你说,那这骑射之艺,我都不必苦练了?”
婉儿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两手压在地上,头将地贴得更紧:“回太后,没有。”
这话一出口,小东西本身也惊诧地动了一动,手指不觉曲了一下,重又将头和手压了下去紧靠地毯。
小东西比来也非常殷勤,偶然的确有些殷勤过甚,她不大明白这殷勤源于那边,毕竟本身克日事忙,并无闲暇□□身边诸人,好几个近身奉养的宫人都或多或少地有所懒惰,连团儿也传闻似更放肆了――等过了这些时候,还是要好好问一问,不能惯得这些人胆量大了,做出甚么乱七八糟的事来,倒坏了她本身的事。
高延福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叠声地催着人出去传话,殿中大家手忙脚乱,有去拿弓的,有去拿箭的,有去牵马的,另有去叫打球供奉的…乱做一团。
她很快便盘算了主张,自上而下地看着婉儿问道:“叫你勤习骑射,现在如何了?”
她微浅笑了起来,身子向后靠住椅背,两腿全无仪态地向前伸列席外:“是么?”
这便是这孩子与韦团儿的分歧,换作韦团儿,被本身这么一说,必然是要出言辩白的,她倒不讨厌旁人辩白,但是老是更喜好这等逆来顺受的温驯气。说来也奇特,婉儿毫不是她殿中最忠心、最听话的主子,如阿青、王德之流,遇见怪怪,第一要做的,亦是伏身请罪,绝少抗辩,但是那些人只会让她感觉“忠心”“朴重”,却毫不会让她感觉“温驯”。她偶然感觉“温驯”这两字像是专为婉儿所设,固然这孩子心底深处,多数既不暖和,亦不顺服。
婉儿将头压得极低:“回太后,妾没有话说。”――这时候这小东西的脾气就显出来了,虽是发脾气,倒也不非常令人讨厌,毕竟如阿青那般全然逆来顺受的,用是好用了,却未免失之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