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母亲公然是借着酒意,问出了那蓄意已久的题目。
我笑着看向母亲,明显要做的事那样凶恶,心中却无任何忐忑,现在的我,仿佛整小我被分红了两个,身子一板一眼地应着那些故事,神魂却似全部飘了出来,在一旁冷酷旁观。偶尔与崔明德的眼神相遇,见她到底是暴露些许担忧的神采,便用身子向她一笑,她亦对我一笑,安温馨静地坐在那边,瞥见独孤绍贪御酒的甘冽,一杯接着一杯地在喝,便将手指在桌上悄悄一敲,独孤绍嘿嘿一笑,乖乖将酒杯放下了。
安宁公主的手抖了一抖,松开我,顿脚道:“承平!”
说是尽家人之乐,统统人也都装出和乐融融的模样,曲尽阿谀,实在尊卑凹凸在公开里早已厘定分野,武承嗣与我在母亲比来处,武三思兄弟远之,武氏远亲又远之。阿欢身为李氏长媳,反倒坐在了支属最末,与女官们的席面相接,自我这里望去,几近看不见她的脸。
我环顾殿中,统统人都放下了酒杯,直直地看我,男人们的目光当然贪婪,女人们却也暴露诡秘的神情。别说我幸运遗传了些许母亲的仙颜,又有驯良的名声,哪怕我是无盐丑女,操行差劲,这些人看我的眼神也不会有太大不同。只要看着这些人的眼睛,我便晓得,我在他们心中,底子便不是甚么表妹,我之于他们,不过是肥肉之于饿狼,珠宝之于强盗。
我甩开她的手:“阿姊说错了,我不是发脾气,是真不肯嫁人。阿娘若一意要我嫁,我宁肯死了算了。”
母亲还是不说话,神采也未曾变一下,只是悄悄地看着我,她的目光实在是吓人,光看这目光,便觉本身已经死过一遭了。我额上不觉沁出了汗,手指用力捏住几案,好使本身保持气势,我尽力用眼去看母亲,以眼神奉告她我的决计,可气势上到底是输了一筹,只能再次道:“阿娘,我不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