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兵者国之大事,陛下总理万机,天下情势,尽在陛下掌中,宰相诸公及儿妾辈不过佐陛下理一二琐事,怎敢妄言国之大事?”见母亲不置可否,方道:“自三代而下,中原与外藩之战便未曾止息,先唐自高祖而下,便与四藩交战,我国度秉承礼义,亲善四邻,但是边疆豹狼之心不已,我不犯人,人亦犯我,我示之以礼,彼则以我为弱,故尔自长远看,定有大战。战者,兵、将、粮、器、城、君、臣。方今天下,户数涌增,丁口数倍于当年,赋税亦数倍之,国有宝藏、户不足粮,军火之械、足敷利用,城墙数十年中补葺数次、烽火一日一报未曾有间,君上圣明、德临四海,臣僚同心…”这倒不是我在拍马屁,母亲用人一贯勇敢,即位之初大肆任用苛吏,另有万马齐喑之嫌,迩来朝局安定,却日渐宽松,如狄仁杰如许的我所晓得(且仅知)的名臣不提,新近汲引的李昭德等人办事也很精干,关头的是,时人多好军功、重申明,母亲在朝之初,落空很多国土,国中实在很有非议,一旦国度安宁,光复的呼声必然很高,母切身为天子,不成能不顾虑民气向背,且现在比之当年,国库更加充盈,人丁增加数倍,打起仗来也有底气——照如许看,唐休璟的发起恰是时候,而客岁崔明德让独孤绍请缨,也正选在了最好的机会。
我感激地看了崔明德一眼,经她提示,倒是有了些思路:“兵戈火线当然首要,火线也不能忽视,粮草、兵员、城墙、器具、民气,一样都不能少。”自阿绍去火线今后,我就常常思虑军事上的题目,之宿世的观点来看,两邦交兵,打的不是兵浩繁寡,而是谁的国力强大,以及情愿用甚么代价来达到甚么目标,我所记得的战事,一是教科书中所说的八年抗战与国共之战,甚么“乡村包抄都会”“小米加□□”“长征”“反围歼”,这些是以弱对强,与现在时势不符,一则是当年闻名的美国之打伊拉克。
贺娄氏与高金刚都挪了挪脚,崔明德与婉儿也将头压得更低,想必都已在考虑如何回话,我绞尽脑汁,将两辈子所学、所听过统统关于军事的名言警句、电视剧、电影、段子、百戏、史乘、兵法都回想了一遍,总算找到一句似有些观点的话:“战役…是政治的持续,咳,儿的意义是,两邦交兵,胜在…胜负不在一朝一夕,有计谋…阿谁,策画与谋术之分。我们要从策画上轻视仇敌,谋术上正视仇敌…”
我一面思虑着,渐渐向母亲道:“军国枢机,儿不敢置喙,单以一家而言,如果派人在外,则此人之路程、该由何人策应、此去所为何事、所费多少、如何晓得他办事吵嘴、办好了是真因他办事好还是因天时天时、办坏了是他之过还是旁人之过、如何功过奖惩、如何令人用心办事而家中亦能师法之…都是儿所当思虑。以此推之,军中亦如是。唐休璟上疏请收安西四镇,儿请阿娘考虑:光复此地所费多少——不止钱帛、兵员,另有于百姓、百官、外藩之民气,于我国度之镇守、办理、军事樊篱,以及于此后之影响;光复此地收益为何——亦要考虑钱帛、民气等事,不但是本年、来岁,或是数年以后,亦是十世、百世之认定;光复此地之机会如何;光复之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