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放心,我不怪你。”一面说,一面拉着李睿到门口,叫守门的通传一句,未及半晌,便听内里母亲扬声说:“出去。”
李睿与我都被这些灯吸引住,不知不觉停下来,侧着头一看,高延福站在内殿的台阶上迎我们,见我们有兴趣,因笑道:“这是周国公进呈给陛下的灯盏。”
李睿道:“何止是没有施礼?他的侍从们在兕子面前亮了刀,兕子只一小我,被他们那么多人持刀围着,这岂是戋戋一句‘没有施礼’便好对付畴昔的?”
我瞥见他的神采,再看看从内殿出来,立在台阶上对我们浅笑的武敏之,便也晓得这位周国公是谁了,内心一沉,跟着李睿进了内殿,在殿内水池边找到坐在池边、裹着外套、散着头发的母亲。
想明枢纽,我从速对还在那边顺着我的话絮干脆叨同母亲弥补武敏之有多无礼的李睿使个眼色,李睿倒是看到了我的眼色,却没有那份机变,既转不过弯来,话说到一半,干脆就杜口不说了。母亲正面无神采地听他说话,俄然见他住了口,挑眉等了半晌,才见李睿讷讷道:“方才我也是从远处瞥见,母亲还是问兕子罢。”
李睿道:“这但是你说的,一会母亲将这事悄悄放过了,你不要同我置气。”
李睿与我对视了一眼,我们两都知这事至此已有些毒手,我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韦欢,带得李睿也看了韦欢一眼,韦欢对我张张嘴,轻声道了“据实说”三个字,李睿闻声,怪道:“若据实说,他再抵赖论是鲜卑人的礼节如何办?”
李睿不想母亲俄然如许峻厉,吓得一低头道:“我…臣…是臣鲁莽。”
我与李睿穿过天井,但见院内两侧摆了二三十盏冰雕的小灯,这些灯内里有一处是镂空的,镂空处都贴着剪成各种百般形状的彩绢,彩绢内又安排着很多蜡烛,现在蜡烛还未扑灭,但是只见这些灯的模样,便知一旦蜡烛扑灭,必是五彩缤纷,灿艳光辉。
母亲看我们的模样,倒是笑了起来,伸脱手,一手摸摸我的头,一手捏捏李睿的脸,道:“你们是为敏之的事来的罢?他方才已经同我禀报过,说在猎苑见了兕子,开初没认出来,没顾上施礼,惹得兕子不欢畅了?”
我握着那把短刀,心中五味杂陈。
李睿有些不满,我便扯着他的袖子道:“母亲若不罚他,我们再寻人打他一顿便是。莫非你我两个还斗不过一个小小的武敏之?”
我从速道:“阿娘,六郎他确是隔得远了,看不逼真,听我一说,又着了急,以是才在母亲面前失态。实在表哥并没有做甚么,只是我…我不知怎地,一见表哥就有些惊骇,总感觉他关键我似的。”方才我只想到一层,再细心一想,实在武敏之并非没有受过母亲的措置,可见母亲对他的容忍也是有限的,现在我们已经告了状,便只能抓着他的缺点说,而此事由我来讲,就再合适不过了。
婉儿很快便过来,两手捧着一把短刀来。这刀的刀鞘黑沉沉的,看着极其不起眼,但是母亲将它拔出来时,却见一道寒光闪过,刀面雪亮,刀刃薄如蝉翼,实在是把好刀。
李睿的脸便阴了,将头转开,尽管直直看着火线,大步入内。
李睿同我来时都憋了一肚子的话,等见了门外的武敏之,倒都踌躇起来,进殿半晌,除了各自唤一句“阿娘”,便再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