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欢笑道:“这话你不要同我说,说了也没用,最好是明日你做个绝世诗篇,一鸣惊人,大师便晓得本来女人也不比男人差的了。”
这两处池子都建在东边茶寮之侧,茶寮是一个回形游廊般的处所,一头连着池子,一头连着正屋。池子外又设了些木制遮挡,因院子另有围墙,这遮挡便建得非常简练,只要两三有墙,却也是中间悬空四块,边沿是各色款式的镂空斑纹,中间又雕着些仕女、马球之类的画,这墙壁的每两块之间还用心盘曲一下,仿佛不是墙壁,倒是真的屏风普通,没有墙的那面挂着竹帘,竹帘以内另有纱幔,如果天光好的时候,将竹帘卷起、纱幔垂下,光芒自外透入,整片水池便被照得如同水玉普通幻彩流光,是以便唤作大小“水玉池”,而两处池水连着茶寮,一起被唤作“水玉阁”。
我瞧一眼内里的风雪,道:“那你多披件衣裳,我在里间等你。”此次宋佛佑先去了洛州清算我的住处,杨娘子在都城留守,我这里少了两尊大佛,连氛围都活泼了起来,早晨韦欢同我一道住,宫人们则轮番在外间的榻上安息。
此时正值寒冬时节,下雪时分,披件轻浮的罗衫,泡在池水里喝茶看雪,不知多少舒畅。比及满身都泡得滚热,再打着伞、披着火红狐裘、踏着木屐、沿着木制的茶寮曲廊踢踢踏踏地走回正屋,立在飞檐下看那水玉阁中烟气氤氲、墙上彩画在烟气中若隐若现、画中仕女若飞仙般飘飘欲起,天然又有别的一番兴趣——如许的人间仙景,叫韦欢看了羡慕,自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我把那经历拿起来,塞到韦欢手里道:“我放在这里,便是要给你看的,恰好你也替我看看,我的体例靠不靠得住?”
韦欢点点头,走到门口,一开门,便听呜呜风声吹得怪吓人,我忙向那壁上取了灯给她,又着个寺人打了伞送她,等眼看着她走到了水玉阁里头,才折归去,不及擦洗便向床上一躺,两手枕头,表情沉重地想着白日的事。
我把“贺兰敏之”这个名字在内心又默想了一遍,笑道:“你放心,我有九成掌控,能让母亲嫌弃了他。”
我听她的话在理,才渐渐松了口气,又怪她道:“为甚么我是女子就没人细究?莫非女人就不能有文采么?”
韦欢展开眼看我,蹙眉道:“承平,你当真要让陛下下明旨贬斥他?这是扫陛下的颜面。”
韦欢道:“你不是一贯嫌崔明德冷酷,如何又同她好起来了?”
我被她一句话噎住,闷了半晌,才道:“我不会作诗,并不是说统统女人都不会作诗,天然有女人会作诗——上官秀士就很有文采,崔明德不也是才女么?是了,明日若真叫我去,我便同母亲说,将崔明德她们也叫来,叫他们看看,我们女人比起男人来,也不差的。”
襄城宫虽号称是行宫,比起大明宫来却粗陋很多了。我住的地点,不过是一个平常的院子,内里除了有两个温汤池以外,屋宇也不过同平常的王公官府里相称,只要繁华气象像极了大明宫——到处都是大金大玉,花障需求三尺以上,花瓶需求一对,卷轴需求前人的,花朵需求喷香素净,帘幔不是绸就是缎,东西还不能是素色,需求雕龙绣凤,仿佛不如此就不能见天家庄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