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约莫能猜想到这位表妹现在的无助,当年我也差点经历了一样的事,分歧的是我的母亲是一国天后,有充足的才气为我遮风挡雨,而她的母亲,只是一个小小的、身处怀疑之地的命妇,不能也不敢禁止这两国邦交的大事。
我不知该说甚么,做决定时我虽已感到过惭愧,可惜有一个好女子要被送去胡地和亲,可彼时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能稳住西北局势,如何使我国度在此地占有更多主动,无从顾及这些后代情长,现在面对苦主,我那所剩未几的知己倒觉醒起来——但是制书已下。
我略放了心,重赏了他,仓促换衣,便欲回城,到门口却又被家人拦下,倒是赵国夫人来访。
我怔了一怔,半晌方道:“和亲之事我晓得,人选…却不晓得。”诸武无适龄之女,母亲之意,本是自宫人或杨氏外戚当选一人,不想最后竟选了她的女儿。我这表妹是清河姑姑最小的女儿,受李氏外孙之名所累,年已二十二还未婚嫁,她娘是以更加宠嬖,娇养家中,千依百顺,却喜并未养出娇纵脾气,常日见面,甚而会感觉有些荏弱过了。
清河不语,目光恍恍忽惚地又向外看了一圈,再转返来时整小我便已安静:“陛下既已复立二郎,便是有还政之意,既如此,我们这些人,是不是…也能够规复名号了?公主之女和亲,说给吐蕃,也比赵国夫人之女好听罢?”
那小内侍笑道:“不敷仲春——我们娘子说,先不要张扬,只悄悄和公主说一声。又说公主曾编过医书,这上面的事许是晓得些,要有甚么忌讳之类,可说与她知。”
清河看了我一眼,松开我的手,渐渐地理了理衣裳:“传闻你起了个女人社?是只能宫里的人插手,还是只如果女人都能够?如果女人都能够,我和我家三娘…能不能入呢?”
那人倒不避我,笑着便道:“我们娘子成心将新妇接入东宫,在她身边住着,不过此事还要问一问阿郎与大郎的意义。”
派去请独孤绍的人还未返来, 东宫倒已先来了使者,是佛奴部下常用的两个小内侍之一,身着青衣,乘了大青驴,笑得甜美且讨喜:“大郎娘子有喜了,我们娘子遣小人来和公主报一声,说若得空,便去东宫坐坐。”
我只恨本身当年学的不是妇产科——并且这几年也未曾往这方面研讨——又喜又怕,在原地来回转了一圈,方想起打发赏钱,刚叫了人搬钱来,忽又想起一事,问那小内侍道:“新妇有喜,可报与亲…千乘王家了?”时下很有些无知风俗,毫不成任那些老妪对我阿欢的儿媳妇滥用此恶习——宫中和守礼那边选人是阿欢本身经手,武攸暨处却只能凭千乘王妃打发,她非新妇生母,恐一定上心,选的人不好,反添烦忧,还不如暂先不报与他们知,等三个月后胎坐稳了再说。
这回我毫不踌躇地点了点头,想一想,又道:“我们社中很有人习武,三娘未嫁之先,可随之习练,不求杀伤性命,只求能有一二傍身之技——姑姑感觉呢?”
我们在厅前沉默地立了好久,四月末的天已很热了,本年说不定又是个小灾年,幸而太仓中粮食充盈,若令各州刺史提早预备,当无大饥之虞,我们两人都穿戴全套的一品常服,很快便在这热天中出了一层薄汗,却不约而同地挑选了忽视,我当然不敢去看清河姑姑的眼睛,她的目光却也不再看向我,而是投往更宽广的西北,好久以后,我才晦涩地开了口:“我家中有些胡婢,在北地待过,识得那边的风土情面,又能读文断字,另有几个马奴,技艺还算可看,都送与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