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重新温馨下来，韦欢假装甚么都没闻声，还是捧着茶杯，盯着墙看，墙上的凹凸承平动了动头，两片短短的嘴唇伸开，状似傀儡戏的小人：“阿兄所说的狐假兽威之人是谁？”
室内温馨下来，烛光摇摆，照得白墙上影影绰绰，像是有五人十人在说话普通，韦欢悄悄望着墙上人影，内里李暅已抬高声音暴露苦衷：“…阿娘年老，情意不定，前已放逐张柬之、姚元崇，近又很有抉剔东宫僚属之处。我为太子，东宫自是我的僚属，太孙当另有一班衙设，却以东宫诸僚更兼太孙员属，是限我父子之权耶？母子相疑若此，实是叫我寝食难安。”
韦欢捧杯子的手一紧，放弃了影子，转而自帘幔的裂缝间去窥李暅的神采。他闭上了眼，像是要堕泪，终却也没有流出来：“若人一辈子都只要小时候那么大，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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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绕够了弯，终究接了一句：“则阿兄觉得，该当如何？”
韦欢心上微哂，面上一丝不动，因独坐无聊，便在心中猜想承平的答复——不过是佯装安抚，实则勾引，不久公然听承平笑道：“阿兄多心了，先帝子孙虽多，阿娘却只要阿兄一子，怎会弃亲生儿子不消，而任别人？”
承平垂下眼，好久才笑道：“阿兄都是做祖父的人了，如何还这么孩子气？你放心，统统都会好的，阿娘只你这一个儿子，我只你这一个兄长，我们是一家人，自当相敬爱。”停了一停，又笑：“我见阿兄这里人虽多，真可情意、明事理，上能奉养阿兄，下能襄助阿嫂的却少，我那边有个徐氏，为人慎重，又通些乐律，阿兄若不嫌弃，我就把她送给阿兄，闲时为阿兄唱曲解闷，强如去教坊唤人，发兵动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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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暅觉得然, 将本身杯中酒饮尽，转头四顾，韦欢顺着他的眼神四周一扫，殿中人便各起家, 鱼贯而出，韦欣踌躇半晌，也自座上起家，退了出去——倘若没有李暅，便恰是酒后动兴的好时候，有李暅在，倒也无毛病韦欢奉二人向南去了小厅，看他二人对坐榻上，本身烧了水，慢悠悠泡出两杯茶，一杯递给李暅，一杯摆在几上这一处，李暅还伸手将那一杯挪去承平面前，承平含笑将茶杯又挪过来，伸手接过韦欢递来的干梅蜜水，又要让出些位置去，被韦欢一个眼色止住。
李暅方笑道：“既如此，就让她来助你阿嫂措置些外务也是好的。”扭头去看韦欢，韦欢顺着他的目光向承平一看，承平垂下头，手捏住衣带，一甩以后便松了手，抬开端，懒洋洋地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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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暅饮了酒, 整张脸红扑扑地，唇上髭须似也带了几分酒意，破天荒地不是向下垂, 而是微微翘了上去，待承平说出那句话后，红者更红, 翘者更翘, 连那双迷离醉眼，也快速透出几分离散的神光, 言语中未止之意, 自面上传达出来，又化作了一杯劝酒：“再饮！”
李暅垂下头，慢慢道：“阿娘是神龙，她所嬖幸之人亦得以执掌内廷，占有若龙，而状实蛇虫——蛇虫虽不值一提，若真咬在关键，或是身怀剧毒，却也足以取人道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