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想便越懊丧,越懊丧,又越想去见韦欢,纠结好久,到底给我想出个主张――干脆谁也不奉告,本身去见韦欢。幸亏我名义上还是削发的羽士,殿内到处都备有道袍,我换了衣服,从窗户挤出去,一起低着头,竟也顺利地绕了出去,将出门时,却又想起本身底子不知韦欢在洛州的住处,先往贞观殿去看了一圈,并不见内里有人叩首施礼,只得又闷闷不乐地转返来,行到半路,肩膀忽地被人一拍,吓得我一句“猖獗”将要出口,转头只见韦欢笑吟吟地望着我,又把这两字硬生生咽下去,脸上天然绽出笑意,不肯直说,倒先夸她道:“难为你竟认出了我。”一眼就能认出,可见对我的亲厚。
韦欢摇点头,我去牵她的手,她却不动声色的将我推开,边走边道:“她只是刚正了些,没甚么坏心,不像有些人…”她住了嘴,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我顺着她的话道:“有些人是哪些人,阿杨么?”
我的内心刹时转过了一千种设法,真正出口的,却也只要一个“好”字。说这个字很不轻易,我要很尽力地曲折着嘴角,不让它垂下去,暴露沮丧的模样,我还要很尽力地挤着眼睛,不让雾气沾湿我的眼,显得软弱而犹疑,韦欢说得对,我和她有君臣之别,我要拿出我公主的气势,不成教她这小小的录事参军的庶女看低了去――不过是个朋友罢了!我只要放出一句话,不知有多少人会哭着、喊着、求着来做我的朋友,两都后宫稀有万人,莫非还挑不出几个如我意的玩伴?至于我对她的绮念…我才十二岁,连癸水都将来过,连我那痴钝的宿世算上,也是情窦未开,能懂甚么?说不定过些时候,遇见个漂亮帅气的男人,便把韦欢给忘了呢,无足挂齿,无足挂齿!
宋佛佑这才退出去,我把余下的人也都赶走,在殿中闲坐一会,肚子饿了,却又不想吃东西。韦欢没进宫之前,我明显也过得好好的,恰好她一来了,倒仿佛离不了她似的,一日不见,总感觉做甚么都打不起精力,但是刚刚才回绝了宋佛佑,这会儿又派人去召韦欢,朝令夕改的,倒显得我很老练似的,并且我与她见面,本是极随性极暗里的事,若特地经了宋佛佑,那意义就大不一样,次数多了,也实在打眼,我现在年纪小,只能住在宫里,行动受人掣肘,比及开府,却又是嫁人的时候,真是可爱。
宋佛佑淡淡道:“昨日陛下特地叮咛,说公主不慎擦伤,命妾等好生奉养换药,当时候天已晚了,公主睡着,以是不知。”
我后知后觉地低头,公然发明本身已经又换了一身衣服,悄悄揭开衣裳一看,各处擦伤的处所都已经上了药,脱口便道:“昨夜谁替我更的衣?”
宋佛佑道:“行宫那边也赏了几人,跟出去的军卫们亦犒赏有差。”
离宫去东都不过百余里,虽是午后才出发,中间又迟误了些时候,我们却还是在当夜便赶到了紫微宫,父亲按例是与母亲同住贞观殿,却将我安设在东边丽春台。我当夜已睡得迷了,毫不知母亲的安排,等早上醒来,闻声这与“丽春院”相差无几的名字,却也无可何如。
宋佛佑应诺一声,却不便走,还问:“公首要宣膳么?”
我怔了半晌,道:“就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