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此睡非彼睡,但是在这千钧一发的环境下,“如何睡”这类细枝末节的题目都能够忽视不计了。
但是并没有人听到骨头碎裂的可怖“咔嚓”声,连那刺客震惊与剧痛之下那分外哑忍的一身闷哼都消弭无踪――信箭拖着火药燃烧的长尾,凄厉地鹤唳着,轰然一声突破了“醉花阴”雕梁画栋的屋顶,碎木瓦砾纷繁而下,稀里哗啦地砸了统统人一头一身,那被穿破的屋顶暴露的都城夜空中,信箭在夜幕中轰炸成了庞然的绿色烟花,轰轰烈烈的明示了甚么东西铿锵扯破了苍穹。
李承祚并未从这句话入耳出毛骨悚然以外的信息,倒是他身后的蒋溪竹闻言眼皮狂跳,骇怪之下脱口而出:“人棺?!你是契丹人!”
这就有点儿难堪了。
但是情势清楚不容再等,李承祚对于那面具刺客尚且吃力,而围上来的琴师个个也不是甚么省油的灯,三拳两脚之间都是滋扰,幸亏他们的内功不但会影响李承祚,更会影响面具刺客,导致他们没有号令并不妄动。
面具刺客正与李承祚打得难舍难分,侧目见到蒋溪竹那有几分扭曲的行动,当即晃过李承祚一掌,冷铁扇骨擦着李承祚颈侧而过,直朝蒋溪竹而来,被李承祚从身后缠来,一掌捏上了他的肩胛骨。
李承祚目睹那三道血痕,神采突然黑如压城之云,部下力道猝然之间如崩裂的山川,狂怒之下指尖蓦地发力,竟然毫无前兆地一手捏碎了那面具刺客的肩胛骨!
那双狼眸蓦地凶光毕露,手中冷铁扇骨一卷,其人俯身前冲,快如闪电的身形如锋利的刀刃堆积成一道劈面而来的腾空斩击,对着李承祚和蒋溪竹的方向当头劈来。
可名誉这东西,有美有恶,而这隽誉与恶名,一贯与行事动机挂钩儿――没人吃多了撑的闲的难受,在家睡醒了脑门儿一拍,曰:“我明天表情甚好,以是我们去刺杀个天子吧”――按照普通经历,这不叫豪杰这叫缺心眼儿。
幸亏蒋丞相自幼博览群书,不像李承祚那半瓶子咣当的墨点儿一样“用时方恨少”,愣是从这不知是平话人假扮的刺客,还是刺客假扮的平话人一句话里,听到了骇人听闻的民风――相传契丹贵族当中传播一种无上光荣的丧葬仪制,非大贵族与当世豪杰不得用,此法将比死者高大的另一尸身掏空内脏只留皮肉作为棺椁,将真正的亡者置于此尸身中,是为“人棺”,“人棺”将成为棺主鬼域路上最衷心的侍卫与主子,于此岸之地经心全意的奉养葬身他躯干中的尊者。
如果刺杀是为了求名誉,总归是事出有因的,哪怕没有“事出有因”的前提,也要缔造前提让他看起来比较“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