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医捏着艾条的手颤了颤,差点灼到无涯的肌肤。他深吸口气,手再次变得稳定:“皇上幼时,臣曾奉太后懿旨去扬州替杜大人看病。杜大人咳血的旧症难以治愈,孤负皇上与太后娘娘的厚爱了。”
方太医飞速写了方剂。等秦刚拿走,房中只他一人时,这才瘫坐在了椅子上。他和杜之仙是故交。当年太后欲为小天子召杜之仙回朝为帝师,他暗顶用了点手腕,争来了那趟差事。杜之仙是有旧疾,却还没到咳血不止难以回朝的境地。帮着杜之仙坦白病情,他已经犯了欺君之罪。
杜之仙精通医术,当着世人的面咳血不止。得了杜老头的眼神,本身不过是装着没有看出来罢了。杜之仙客岁又因病过世,此事再无遗漏之处。方太医细心把当年坦白病情的事又想了一遍,一颗心方才落到了实处。
穆澜搀着他到桌旁坐了,拿过碗舀了热粥放在他面前,笑道:“辛苦垂白叟了。用过早餐,垂白叟先去歇着。熬药这类琐事就交给晚生吧。”
无涯在恍忽间听到了无数的人声。开初隔得那样远,垂垂地清楚入耳。他展开了眼睛。
无涯听到穆公子三字,不觉惊奇:“小穆替朕熬药?”
无涯这才伸出胳膊让方太医把着脉。
用过饭,方太医细心看过侍卫找来的草药,守着穆澜熬制。
“部属会盯着衙门办理此案。”
“穆公子跟着杜大人学医,将来是否有进太病院的筹算?”
方太医低声说道:“皇上睡着了。老夫再开个方剂,照方捡药。不出三天,必大好。”
空空的房梁,落漆的炕柜……“这是何地?”
十年前!方太医蓦地想起了十年前的旧事,神采垂垂变了:“老夫去歇一会。药熬好了,无涯公子也该醒了。你奉侍他用药吧。”
“十年前。当时家母不测救了先生。他戴德就收了晚生这不成材的弟子为徒。”
穆澜迎着朝阳而立,看到方太医的时侯,浅浅的笑容浮上了脸颊,拱手施礼:“晚生穆澜见过方太医。”
“好好。”方太医心头熨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道,“杜大人教了个好弟子。昨晚的药用得极好。”
穆澜坐在小凳上,扇着炉火笑道:“师父并未教过晚生医术。只是一些平常病症,瞧师父用过药,晓得方剂罢了。”
“朕信得过方爱卿。”
突如其来的话让方太医差点没拎停止里的医箱。天子的话令他又冲动又惶恐,刹时软了膝,朝无涯跪地行了大礼:“皇上厚爱,老臣惶恐。”
因是老头儿提过的人,穆澜也不坦白:“晚生大抵是记性好吧,看一遍药草嗅过味道就能记着了。”
出了房间,方太医情不自禁抬袖擦了把盗汗。
听皇上话里的意义,要瞒下这场病,将养好了再回宫。皇上如何能在这么粗陋的山村养病呢?春来急了:“皇上,直接去行宫吧!这处所……”
方太医板起了脸:“第一帖药是你开的方剂。诊治病人焉能半途而废?”见穆澜不情不肯的神情,他摆布看了眼,抬高声音说道,“无涯公子身份高贵,你这孩子……”
秦刚松了口气,请他去配房开方。同时瞟了眼穆澜睡的配房低声说道:“穆公子不晓得皇上的身份。你只是个与无涯公子家里熟悉的太医。莫要说漏了嘴。”
“倒是件蹊跷事。”无涯听得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