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澜的逞强让谭弈听着很舒畅。在他印象中,杜之仙的关门弟子如何都应当有几分许玉堂的气度。这个少年嘴太甜了,少了读书人的风骨廉洁。不由有些轻视穆澜。
身边的小厮又低声奉告穆澜:“至公子的卧房就在东厢。雁总管正守着至公子。”
雁总管?穆澜脑中跳出了脸颊上随时都露着笑涡的雁行。她嗯了声,随小厮进了门。
穆澜内心充满了疑问。离春闱只要十来天时候,这位直隶解元到林家来做甚么?照林一川那天为沈月女人赎身的筹算看,谭弈应当是来拜访林一川称谢的。如何和林一鸣聊得如许欢畅?一府解元莫非也信赖这些乱七八糟的招魂驱鬼跳大神?
脚刚迈过门槛,一只茶盅就飞了过来。穆澜眼疾手快,顺手就抄住了。
阎总管愣了愣,仿佛才看到穆澜。他厚着脸皮上前拿她手里的茶盅,嘴里说声了惊着公子了,说话却不如何客气:“您请在门房吃盏茶,小人这就去回禀二公子。”
她在门前下了马,就有个机警小厮迎上来将马系在栓马石上。穆澜正感慨林家下人没有狗眼看人低的臭弊端,那小厮已低声说道:“是穆公子吧?雁总管叮咛小人在这儿等侯公子。”
才到垂花门,一股浓烈的烟气就飘了出来。只听一声钹响,又哭又叫的声音锋利地响了起来。穆澜惊诧不己。
小厮低声说道:“二公子请了跳神招魂的大仙。”
林家的下人挤了满院,指指导点,评点群情着好不热烈。穆澜乍一看,还觉得是穆家班在玩杂耍的场子。只要捧着锣,就能上前讨赏钱了。
“带路。”穆澜嘲笑。争产业争到这份上,她不说和林一川友情有多深,保他一命还是能做到的。
燕声赶车走得慢。穆澜骑马先他一步到了双榆胡同。一蓬清砖院子里,林家院落里的两株对称而立的高大银杏树格外夺目。
这个林一鸣,还真做得出来。穆澜哈哈大笑。
小厮脸上出现一丝忧色,带着穆澜绕过照壁顺着抄手游廊往前,没到穿堂,拐进了中间的跨院,顺着夹墙小道去了后堂。
进门一瞧,院里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神婆坐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就抽抽筋摆出一副与地府神灵串连的架式。收回哭叫声的是个男大仙,围着两株银杏又摸又拍的,嘴里正喊着:“树仙助我!”正中设了个法坛,穿戴青衫的羽士手执桃木剑,留了几络长长的白胡子,长得倒是很有些仙气。他完整不受那二位大仙的影响,嘴里念念有词。法坛四周洒满了星星点点的黑狗血。
不过,前次在绿音阁初见,穆澜就对谭弈评价不高。此次面劈面看得更加清楚细心,她仍然不喜好他。这类直觉说不清道不明。她想,或许人是讲面缘的。谭弈再威武俊朗都不是她的菜。
嘴里说着失礼,脚已迈进了门槛,目光极天然地在潭弈身上打了个转。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这位解元郎明天一身皂黑印团花缎面箭袖长袍,腰束黑底金丝绣花镶白玉腰带。猿臂蜂腰,三分豪气衬成了非常。比前次那身衣裳还威武姣美。
杜之仙的名字让谭弈想起了那一晚与寄父的对话。在寄父眼中,杜之仙是识相的人,以是容他多活了十年。这句话在谭弈看来,意义是杜之仙不是本身人。穆澜师从杜之仙,文才应当不会弱。要么她投奔本身,要么她必然会是本身在国子监里的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