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止过他们，但底子没用，他们早已视性命如草芥，连我也会一枪打死的。”
“庚子年，你给德国军队做翻译官，认贼作父，为虎作伥，卖国求荣，还想狡赖？”
他从高档巡警书院毕业才两年，刚过完二十四岁生日，穿戴极新的黑礼服，头顶玄色白线制帽，镜子里的他更像留日的门生，不过这身衣裳到底比老爹那身苛吏的袍子都雅。
“哪来的叔叔？爹爹，你莫不是又在欺瞒孩儿了？”
“恰是！”叶克难已抢进门口，看着书房里的灯光，“说下去！你儿子生在庚子年，叨教是几月几日？生在何地？可有旁人的记录证明？”
第一，这孩子的后脖子，有两块红色胎记，仿佛鹿角形状。
第二，庚子年丧失时，襁褓里藏着一块和田暖血玉，希世罕见，毫不会认错。
“是，德军烧杀劫掠，我未能禁止，罪非难逃。到了辛丑年春节，局势和缓，我悄悄逃离北京，不再为德军干活。”
他皱着浓眉读信里内容，手中把玩着一个铜墨盒，墨盒上刻有“古砚池中起墨波，右军书法妙如何。黄庭一卷无多字，换尽山阴羽士鹅”，背后是一幅字“鬼手仁心”，乃是祖父叶行客所传。
摄政王的手札最后，说明如何辩白秦北洋——
听到这个细节，叶克难已确认无误，悠悠地长出一口气。
比来两天，叶克难暗中跟踪察看——仇小庚这孩子不到十岁，个头比同龄孩子高，奔驰起来的模样，如同精力无穷的火车头，又像脱缰烈马，在中国孩子中鹤立鸡群，与德国孩子比拟也不遑多让。更让人诧异的是，小庚竟敢当街用德语唾骂德国兵士，足见这孩子胆略超群。
“狗屁！谁都晓得，德国兵最为凶暴，你是帮着一起残害都城百姓。”
咸丰年间，总捕头叶行客，通过蛛丝马迹，破获都城连环奸杀案，手刃身背十三条性命的狂徒，天子嘉奖御笔——传闻是当年的懿贵妃厥后的慈禧太后代笔的呢。
“是！”仇德生嘴唇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襁褓里有块和田暖血玉，必是孩子亲生父母留下的宝贝。”
赫赫驰名的六扇门叶家，自康熙朝就在顺天府衙门当差。
“哼！庚子年的旧事，如果究查起来，菜市口列队三年都砍不完汉奸的脑袋！再说啦，洋鬼子也不让我们究查啊！”叶克难话锋一转，目光朝四合院里看望，“仇德生，你有个独生子，名叫仇小庚，现在德国小学读书，是不？”
竟被这孩子看破！叶克难也不客气了，眨眼来个擒特长，从背后将小庚赛过。孩子冒死挣扎，力量大得惊人。叶克难自小随父亲练过内家拳，又在高档巡警书院跟川岛浪速学过东洋柔道，三下五除二，剥除小庚上衣，看清孩子脖颈后的两块胎记——
“当时有个男人路过，带着襁褓中的婴儿，另有一头母山羊。他想禁止德国兵的暴行，成果被一枪打中胸膛。德国兵对女人们先奸后杀，带着在工匠村掳掠的古玩回营。而你听到北风里婴儿的哭喊声，便生怜悯之心。你觉得那工匠已死，抱起襁褓一看，竟是个安康的男婴。如果抛下这孩子不管，转眼就会冻死，或被野狗拖走。而你娶妻多年，膝下无子，看到这孩子分外欢乐，决定抱走。仇德生，感谢你救了这孩子的命，积了阴德。你将他抱回天津家里，和媳妇一起将他养大，视若己出，各式心疼，取名仇小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