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生越说越入戏,面前浮动白居易的“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一屋子的专家学者,一样饥渴的查抄组长,听得聚精会神,口干舌燥,不断咽口水,全然忘了这是个色情故事的春梦。

唯独这“老木工”剑走偏锋,不但木工活,故宫里没有他不能修的――太和门的铜狮子、太和殿的鹤与龟、大殿斗拱、天子宝座、屋顶上的脊兽与鸱吻,乃至洋人进贡的各种奇技淫巧,像铜镀金象拉战车乐钟、木框转花玻璃片、瑞士八音盒……

“那你说吧,老木工,可别让大师比及天明鸡叫,迟误了明天的工期。”今晚听过考古学家的几个荤段子,组长也不忌讳了,“你是偷了光绪天子的宝贝,还是调戏了珍妃的幽灵?”

两年后,故宫博物院里不管“造反派”“保皇派”,一概下放湖北省咸宁县“五七干校”,接管贫下中农再教诲。故宫考古研讨员王洛生,告别老婆后代,坐了两日夜闷罐火车,开端牛棚生涯。

“东方的大梦没体例不醒了。炮声压下去马来与印度野林中的虎啸。半醒的人们,揉着眼,祷告着先人与神灵;不大会儿,落空了国土、自在与主权。门外立着分歧面色的人,枪口还热着。他们的长矛毒弩,花蛇斑彩的厚盾,都有甚么用呢;连先人与先人所信的神明全不灵了啊!龙旗的中国也不再奥秘,有了火车呀,穿坟过墓粉碎着风水。枣红色多穗的镳旗,绿鲨皮鞘的钢刀,响着串铃的口马,江湖上的聪明与黑话,义气与申明,连沙子龙,他的技艺、奇迹,都梦似的成昨夜的。明天是火车、快枪,互市与可骇。传闻,有人还要杀下天子的头呢!”

“今儿早晨,我要跟大师伙儿讲的,便是这镇墓兽的故事,话说六十九年前的庚子年……”

“乾陵――唐高宗李治与女皇武则天的合葬墓,中国绝无独一的两位天子的合葬墓。唐末动乱,耀州节度使温韬,把关中十八唐陵挖了个遍,就是没翻开乾陵。古书说‘乾陵不成近,近之辄有风雨’。郭沫若同道以为,若能翻开乾陵,代价百倍于万历天子的定陵。《垂拱集》百卷、《金轮集》十卷、武则天真人像、上官宛儿手迹必能重见天日。郭老曾赋诗‘岿然没字碑犹在,六十王宾立露天。冠冕李唐文物盛,衡量女帝智能全。黄巢沟在陵无恙,述德纪残世不传。待到幽宫重启日,还期昭雪续新篇。’”

王洛生接着往下说:“我从监狱里找了个土夫子――就是盗墓贼。那人很年青,左手断了根指头,但是盗墓极有经历。我们让他勘察现场,竟然找到了墓道。这是个斜坡土洞砖室墓,我第一个钻进墓道,看到两边壁画有青龙、白虎,甲胄光鲜的唐朝军人仪仗队和兵器架,另有栩栩如生的仕女图。我发明个盗洞,另有一副骨架,直立埋在土中。土夫子估计这是盗墓贼分赃不匀,内哄砍死了一个,但也能够死于……”

“同道,该轮到我讲了!”

“死于啥玩意儿?”

王洛生任凭查抄组长如何骂,自顾自说:“挖完永泰公主墓,我又对准西安郊区东南的白鹿原,埋着一名小皇子――永泰公主的堂弟,同为武则天的孙子辈。”

――老舍《销魂枪》

1969年12月的雪夜,湖北咸宁五七干校。中国汗青学和考古学的精英们,被困在一座破庙交代思惟,却将这一晚变成了张岱的夜航船。一个叫老木工的男人,眯起双眼,只见天下缓慢地扭转,阴暗的汗青深处,鹿角乌黑,烈焰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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