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长居广宁,常日走动不甚便利。承平公府那头想把婚事砸瓷实了,热忱非常。言道一年不得见一回,趁着在京,须得亲香亲香。又因低眉娶妇,次日一早,孟二太太连同杨四奶奶把孟豫章带了来,想让小两口有个“青梅竹马”之谊。
四喜问:“姐夫吃甚茶?”
林贞正在看书,三多蹦了出去道:“姐姐,快插戴起来,姐夫来看你啦!”
林贞捂嘴一笑:“细心先生打你!”
杨四奶奶问:“如何不见姐儿?”
一番话说的玉娘又喜好起来,与薛思妍云真儿笑道:“你们且看吧,明日怕半子要来送礼,我领着你们看!”说着,又叮嘱道,“只他们家端方严些,侍妾没有座儿,委曲你们站着吧。”
云真儿无可无不成,薛思妍有些不乐,却也不敢获咎,怏怏应了。
薛思妍道:“大姐快令人去请陈太医,姐儿如许哭着恐伤身。”
三个女人的长篇大论砸的孟豫章两眼昏花,偏薛思妍见了,悄悄捅了一下玉娘,朝孟豫章那头努了一下嘴。杨四奶奶先调侃出来:“哥儿想媳妇了!”
林贞一丢书籍,道:“我还要盛装相迎不成?就如许吧。双福,我们去厅里;四喜,上茶。”
玉娘捂嘴笑道:“别提她,她躲羞哩。昨晚返来好一阵哭,说都城太热,不要住,要回广宁。”
孟二太太微浅笑道:“半子如半儿,现在不恰是我们的儿子?亲家也太客气了些,别纵坏了他。”
一语提示了玉娘,先慌乱的令人请大夫,又叫人点安神香,又叫人打水擦脸,还不忘叫沏上一碗金桔茶来。云真儿因与林贞有半师之谊,也在一旁细言安抚。待玉娘好轻易腾脱手来,送了一碗茶到林贞嘴边,林贞也不美意义在哭,就着茶碗喝下去半碗,整小我沉着下来。
云真儿拧干了帕子,替林贞擦着脸,笑道:“常日里看着像个小大人儿,哪曾想还这么怯懦。”
屋里也无男仆,双福和四喜七手八脚的就来扯林贞的外套。林贞点头道:“热,我想沐浴。”
林贞听到这事就烦躁,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不知姐姐克日读甚好书?”
玉娘道:“你不知有多巧,昨日我方对她乳母说,替我看看人家。恰本日承平公府太夫人在家闷的慌,来寻我们太太说话。一眼就看中了姐儿。又是她乳母亲姐姐的儿子,算来也是表兄妹,竟是亲上加亲。哥儿生的白白净净,大大的眼睛,哎哟,可招人哩!我也爱上了,当时还想,谁家得了做半子哩。谁知竟与我做半子!你说可巧不成巧?”
薛思妍还感觉有些不好,只不说出来绝望,陪笑道:“我常道姐儿在我们广宁是个尖儿,哪家不爱?谁想到了都城,竟也人见人爱。不是我自夸自家,大姐真真会教诲。我这两日在外头逛着,好些人家的女儿,都不如我们姐儿气度哩。”
玉娘慌了,跺着脚道:“哎哟,我的好姐儿,端的不是今儿嫁!你看于大姐,那样布衣丫头要进咱家做小,且要挑日子哩,何况于你?没有五六年,且筹办不来哩。”
林贞那里顾的上答话,她底子不想嫁给勋贵。纵观《红楼梦》一书,里头可有一个值得拜托毕生的?便是那孟豫章不坏,顶天了也是个贾宝玉。如果他所爱,日子勉强过得;如果他所憎,与守寡有甚辨别?更别提碰上贾琏贾珍了!不是未曾想过将来,想着爹娘宠嬖,择偶之时总有插话的余地,谁想到天上掉下一个包着馅饼皮的石头来!若真是个混账纨绔,林俊或许能想个别例免除这一灾,但是本日一眼,已见其风采。想要悔婚,乃千万不能。叫林贞好不断望!说不得,驳不得,只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