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有述,公侯勋贵,无事摆谱、奢糜成风。每到过年管家奶奶们莫不使出浑身解数,恨不能天上能掉银子,才好撑起脸面。若说林家宴客唱戏赏新钱,是财大气粗,勋贵家丢下台的便是心头血。往年大师都一样,谁也莫笑谁。顶天了宣宁侯有几个弟子贡献一二,过年割的是胳膊肉、大腿肉不是心头肉罢了。却不想本年,宣宁侯家因胡乱认得干儿子发了,他家顷刻松快很多,旁人家裁人哩,他家倒一气买了十二个水嫩嫩的舞姬养在家中。把年下只够钱请外头班子的人家气了个死。
寿宁伯怒道:“我堂堂国丈,骗你何为?”
“啊!”饶是陈批示使久经疆场,也目瞪口呆!你大年下不要命的跑来抢人家铺子,想钱想疯了吧!?
林俊也恼了,好不好他乃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一个黄口小儿如此无礼,便是太子表兄又如何?沉着脸道:“买卖买卖,无买哪有卖?我这铺子一年赚多少,伯爷内心也稀有。既是国丈,下官也不好说经济之事。若提及来,百万银子总值的,现在只当是下官贡献,十来万两的本钱总要与我,国丈说是也不是?”
林家正请年酒,谁想到大年下的叫人打起主张来?便是那最刻薄的地主儿,也不在正月里收租!杀父仇敌都不过如此。
只听林俊赔笑道:“现在天寒,铺子不得完工,工匠借回家过年。移交并不好谈――总不至于给国丈一个空壳子,那是我不刻薄了。那边采矿、那边磨边、那边运输都是讲究。总要等开春才好说话。国丈且赏光吃杯水酒,今后再谈,如何?”
那寿宁伯也不是傻子,并不直扑林俊而来。从都城到广宁,冰天雪地里千多里路,竟是急行军的速率,只半个月便到了广宁。端的是报酬发财,命也不要了。到了广宁,先不作声,原地狠狠歇息了两日,于正月二十一日,摆出仪仗,大步流星的冲进了陈批示使家。
叮咛结束,才换了衣裳,到陈批示使家里来。
寿宁伯压根不睬他,只道:“你便去请林千户来吧。”
林俊使得缓兵之计原也算上策,然寿宁伯却不吃这一套!比及开春,宣宁侯同承平公往圣上面前一哭,他还抢个屁!圣上可不能顾着外戚不顾老臣,好不好,那是跟过□□的人家!但现在要抢了,圣上便好使个拖字。时候长了,世人忘了,他就白得了一注财帛。既然是抢不是买,何必比及那迟早。偏又说不出来由来,只得耍赖,怒道:“好你个林千户,我还没参你贿赂上官!你竟与本官顶起牛来!你若不交铺子,细心我压你进天牢!”
太子暂无实权,旁人奉迎,不过是奉迎。本朝对外戚防备甚严,送礼之人都同做贼无二。年初三时,寿宁伯夫人忍不住点了一回家资,差点哭出声儿来,对丈夫道:“年前替太子寻年礼,早花的精穷。过了一个年,库里竟只剩下几百银子。这年怎生过得!”
寿宁伯嗤笑:“承平公一家废料,鸟他何为。宣宁侯还敢跟老子硬杠不成?他干儿子也赚的够多了,竟是日进斗金,早该轮到别人纳福了。莫不是天下只许他家发财?你休做娘们样,抄上家伙,唬的他交出世意,宣宁侯本事我何?家里通只要几百银子,你们不过,老子还要过!孩儿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