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妈妈嘉许地看了她一眼，“你好好服侍少爷，老夫人自不会忘了你的。时候不早，你从速回栖梧院去，免得叫人抓着把柄。”
方老夫人下定决计，就由她这老婆子做恶人罢。
老夫人一怔，抓紧了孙子的手，“他叫你甚么？”
甚么恶梦，能叫一贯睡下去就一觉到天亮的少爷惊醒？奉池心中迷惑，却并没有持续诘问，反而放柔了声音，“奴婢去给少爷拧一把巾子，少爷擦擦汗罢。”
如许睡到半夜，他猛地从床上翻身起来，坐正了身子，大口喘气。
方稚桐却未曾重视丫环脸上的色彩，只哑声说，“不碍的，不过是做了恶梦罢了。”
她刚筹算往外走，方稚桐便一把拽住了她的腕子。
“你说，我不往内心去。”
“怎地俄然就梦见了普济大师了呢？”老夫人低声嘀咕。
少爷本年已经十六岁了，今科秋试若中了举人，前来讲亲的，怕是要踏破方家的门槛了。夫人一门心机惟教表蜜斯做她的儿媳妇，老夫人只怕也不能拂夫人的意。表蜜斯看着轻荏弱弱的，但是服侍表蜜斯的丫环婆子一个个出来出来俱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可见姨夫人和表蜜斯都不是好相与的。如果表蜜斯真成了二少奶奶，身后又有夫人撑腰，她们这些本来在二少爷屋里服侍的，哪还能落得甚么好了局？
方稚桐脑海中俄然灵光一闪。
方稚桐鼓了鼓勇气，“并不是孙儿故意瞒着您和父亲母亲，实在是这个梦，过分骇人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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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方稚桐那里晓得两个贴身服侍的大丫环之间的暗潮涌动，尽管双手一叠，枕在脑后，冥思苦想。既要不伤了姨母表妹的感情，又要来由充沛到母亲绝了两家议亲的动机……
方夫人游移，一边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妹夫鲁总兵家的女儿，一边是儿子的性命，她踌躇再三，还是儿子的性命要紧。
“他在梦里叫我‘不要急，等一等’，孙儿原不想理他，但是俄然面前便是一副流血漂橹的惨状……”他说到这里停下来，将方老夫人的手合在本身的手内心，“孙儿不想叫您白叟家担忧，本不筹算说的。”
“祖母，”方稚桐忙出声替父亲辩白，“并不是父亲逼着孙儿日夜苦读之故……”
睡在外间榻上的奉池警省，闻声声音，忙披了衫子进到阁房，掌了灯问：“少爷，如何了？”
方老夫人神采一黯，“桐哥儿这是不信祖母能护你全面？自家人有甚么事是不能说的？”
奉池只感觉本技艺腕上一片热铁似的火烫，内心无由地一荡，面孔倏忽就红了。
“……少爷昨夜被恶梦惊醒，身上汗出如浆，奴婢故意想问，少爷也不肯说……”她抬高了声音，“奴婢深思着，少爷倒像是有甚么苦衷……”
奉池故意叫老子娘趁此次老夫人六十大寿之机，讨得老夫人欢心，得一个晋身的承诺。
方稚桐欲言又止。
方夫人闻言，只得坐在一旁，悄悄捏紧了锦帕，不搭腔。
奉池有些绝望，但还是应下来，服侍他重新躺好，盖上薄被，这才回到外间榻上，却如何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