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妈妈一愣。
到了配房跟前，汤妈妈微微进步了声音：“蜜斯。”
汤妈妈抿嘴一笑：“是。”
现在听曹氏提起珍姐儿的脚，汤妈妈轻声问：“夫人的意义是――”
汤妈妈点点头，夫人自裹了脚，略微立得辰光久些便吃不消，路都走不远。今后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做起了大师闺秀。当年自京里一起到松江来，夫人受的苦，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晚间在堆栈投宿，关上门，将裹脚布渐渐地一层层解开来，全部脚酸疼肿胀，碰一碰都钻心似地疼。
女儿亦珍眼下另有一年时候便要及笄了，固然拖了两年，现在若要缠足，也还来得及。
汤妈妈躬身从屋里退出来，在外间的矮脚榻上半坐半躺，眯眼打盹。
“出去罢。”里头亦珍应道。
“我晓得了。烦请汤妈妈先去回了那丫头，说我过会儿就来。”亦珍对早前汤妈妈背女论语的事犹不足悸，这会儿仍一派斯文，慢悠悠道。
“稍等半晌，我这就去禀过我家蜜斯。”汤妈妈忍了笑，返回内院，往亦珍住的东厢而去。
汤伯见本身家的来了，问：“没吵醒夫人罢？”
亦珍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汤妈妈，呵呵笑，“晓得了，下次跑慢些。”
“本日一共赚了二两三钱银子！”亦珍眼睛闪闪亮，嘴角噙着笑，“汤伯说比前两日只卖茶水好了不止一点点。”
亦珍跑进屋里，凌晨梳得齐划一整的头已经有些疏松下来，被脖颈上的汗沾湿，一缕一缕的，白净的面庞这时晒得红十足的，煞是敬爱。
“妈妈，汤伯，我到英姐儿家小叙，晚餐前便返来。”
汤妈妈这时才姗姗从外院奔进内院来，到得门边，扶着门框喘了好大一口气，才提了裙摆，跨过门槛，进了屋。
亦珍回到家里，等不及洗漱换衣，便拎着裙角，奔进母亲屋里。
写好今后，亦珍对着上头的字看了半晌，这才将簿子合起来，连同黛石一道，谨慎翼翼地放回檀木匣子里去。经了本日，亦珍信心大增。
“好的，汤伯。”亦珍咬了一口软糕，跟上汤伯脚步。
汤伯“诶”了一声，用力一推，鸡公车便在光滑的青石条路上咕噜噜前行。
“只是这不过是我做娘亲的私心罢了，总要问过珍姐儿才好。不缠足，到底是一时适意，只怕将来要影响珍儿说婆家……”
汤妈妈本身倒并未曾缠足，一是因为幼时家道贫困，并不讲究这个，二是厥后卖身进了曹府做丫环，要干活服侍夫人蜜斯，店主哪耐烦要个裹着小脚行动不便的？
若不是为了将女儿亦珍扶养长大，觅得夫君，她也不会苦苦支撑到现在。
亦珍跑到母亲床前，高兴地对曹氏说道：“娘亲，你猜，我们本日挣了多少银钱？”
汤妈妈眯了一会儿，忽听得外院“嘀铃铃”两声清脆铃响，忙下了矮榻，先绕进阁房，见曹氏仍睡着，这才小跑着从内院出来，过了垂花门，来到外院。
待汤妈妈一走出配房，亦珍才悄悄松一口气，回到内间，取了两条新打的绦子，装在小樟木匣子里，又对着打扮台上铜镜里模糊约约的人影摆布照了照，高低检视，感觉并无不当，这才捧着小匣子出了东厢，经抄手游廊到母亲曹氏的正房前，伫足聆听。见里头并无动静，遂悄悄出了内宅，穿过垂花门，到了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