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以后,男人们三三两两都去了柳先生的书塾。因传闻会有美人讲书,竟比平时来了多一倍的人,将课室挤得满满铛铛。
跟这拨人告别,她又沿着村道往上走,逢人就说。直到碰到了裘树民,直接抡了她一巴掌,道:“就你也敢说钱女人好话!别说她跟俺们小秦清明净白,就算有阿谁意义,男未婚女未嫁,那是正大光亮天经地义。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爷爷打掉你满嘴牙!”
秦殊烨见他发髻狼藉,衣裤发皱,心中一凉,却不敢立即冲出来,持续打门喊道:“钱女人,钱女人,你还好么?”
村中无甚消遣,入夜以后除了去书塾听柳先生讲课,便没别的事做。傅百山这夜翻来覆去睡不着,钱昭那小□□住处就隔了两间屋,既然殊烨能弄上手,他如何不能玩。一想到这里,就再也睡不住,偷偷出了门,轻手重脚地摸上钱昭那屋去。
她目光如水,似泣似诉,语气却格外安静,说道:“我左胳膊脱臼了,能不能劳秦公子帮我接上。”
两人便在院中骂将起来,污言秽语不堪入耳,那老妇人明显不是敌手,几个回合败下阵来,坐在院中地上哭天抢地。周嫂子拍了鼓掌,不去理她,进得屋来,看钱昭眼角带笑,喝问道:“你笑甚么?”
钱昭的屋里俄然亮了灯,只听她道:“秦公子,请出去。”
世人齐声喝采,美人就算讲的是天书也必然格外动听。
钱昭被点了名,如梦初醒,愣了愣,在裘树民等人的喝采声中走到正中心。她笑了笑道:“想来诸位都不是要走科考的门路,把字句掰碎了研讨也全然无用。”
乡间一日两餐,钱昭另有些不风俗,朝晨馒头面汤吃不下很多,过了午肚子就饿得咕咕叫,强捱着比及落日西下才有晚餐吃。
钱昭晕眩恶心,惊骇之下抓住他发髻猛扯。
“嗷!”不料却轮到傅百山痛叫出声。本来是秦殊华养的狗儿听到动静进了房来,一口咬住了傅百山的小腿。傅百山一掌拍开它,却没敢下杀手,秦殊华极其护短,即便是一条狗,最好也别动为妙。
秦殊烨进了里间给周老爹诊脉,那妇人初时也想跟出来,却被秦殊烨回绝了,她便在堂屋与钱昭大眼瞪小眼。
“别看收成很多,最多吃到来岁初春就断粮了。”柳先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傅百山已知事坏,冷哼了声,今后一翻跳下床,两步蹿到门口,拉开门与秦殊烨打了个照面。
只要一人举手,倒是那唱曲的天籁少年,怯怯答道:“是《牧民》。”
那妇人拿眼角扫过钱昭,上前便去拉秦殊烨的胳膊,笑道:“大热天的,劳秦公子跑一趟,先出来喝碗凉茶吧。”
“我承诺了骆兄弟照顾你的。”秦殊烨红着眼,按住她肩膀,一推一送,“咔哒”一声,便将她的胳膊接了归去。
钱昭沉吟半晌,却道:“地总这么些,丁口越来越多,若出产保持原样,便是再辛苦耕耘,每人分到的出息老是会越来越少。官方贫弱,朝廷亦然。我看前明户部旧档,田赋在永乐年最高时约三千四百万石,以后反而愈少,虽有瞒报新垦田亩的原因在,但也可见国之所入两百年间不增反减。”
秦殊烨道:“明日我要去河谷对岸的周村给个白叟家瞧病,你想不想一道逛逛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