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桥下,两个痴肥的雪人,悄悄相对,永久也不会熔化。
肃立很久,额头倏然微凉,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落下今冬的第一片雪花。
现在站在树顶,已经看不到泛动的秋千。那堵墙,隔开的不但仅是一个花圃。
雪一向下,淹没六合,垂垂把我堆成一个雪人。四周白茫茫一片,恍惚了视野,只听到轻微的落雪声。
我不敢去辩白。
近年,我的精力修为越来越强,常常神游六合,念入宇宙。我找到过无颜,他眉心的阿修罗王烙印已然不再。我找到过空空玄,芝麻为他生了一大堆女儿,他总嘀咕没有儿子担当盗技。我找到过大虎,他把握着四个轮子的钢铁怪物,跑得缓慢。我也找到过绞杀,她在复苏后分开大唐,去了更远更奥秘的宇宙。
白茫茫的桥下,两个痴肥的雪人,悄悄相对,永久也不会熔化。
我的泪水不断地流下来,我不晓得,那究竟是柠真,还是我驰念的幻觉。
“很多人奉告她,尾生已经死了。但是女子不信赖,她孤傲地守在桥柱旁,不舍日夜,刚强等候。她老是奉告别人,尾生会来的,因为他们曾经,有过一个等候的商定。不管多久,不管多么大的大水,不管你来或不来。”
雪一向下,一向下。
我曾经错过你,这是真的。我不要错过你,这也是真的。
回到大唐的第一年,我瞧过王大蜜斯。她早已嫁人,脸上涂着惨白的粉,身材痴肥如水桶。每次家门口来了乞丐,她老是眉毛倒竖,拿起鸡毛掸子,吵嚷着把乞丐赶走。
我经历了稻米流脂粟米白的开元乱世,也经历了白骨千里露荒漠的安史之乱。对我而言,承平繁华也好,血腥殛毙也罢,都只是生射中的一种情势。
沿途悄寂,火食寥寥,麻雀啾鸣着飞过洛阳城头。
前些年,域外煞魔追到大唐,与我持续缠斗。他们以魔念沁染安禄山,悍然策动战役。我则收了红线、空空儿、精精儿几个弟子,令他们帮手大将郭子仪,终究停歇了这场战乱。
“很多人奉告她,尾生已经死了。但是女子不信赖,她孤傲地守在桥柱旁,不舍日夜,刚强等候。她老是奉告别人,尾生会来的,因为他们曾经,有过一个等候的商定。不管多久,不管多么大的大水,不管你来或不来。”
在街的拐角,我瞥见高高的老槐树。它真的已经很老,很老了,霜皮龙鳞,肌理皱裂。如果没有我运送活力,它早已倒下。
我不晓得,那究竟是你,还是一个渐渐堆积的雪人。
我只想这么等候,用此生统统的光阴。
像是过了好久,好久,我恍忽瞥见一袭白影,悄悄地站在劈面。
城墙又高又厚,沉默鹄立面前。我伸脱手,手指悄悄滑过班驳的灰砖。“林飞到此一游。”那几个歪倾斜斜的字,再也触摸不到了。
“是你吗?”我嘴唇颤栗,泪水又忍不住流出眼眶,流入冰冷的积雪里。
雪一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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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一向下,一向下。
等你返来,奉告你尾生最后的故事。等我奉告你,那不是我们的序幕。
(谨以此篇,送给知北游读者逝去的少年光阴。)
是我错过了你,还是你错过了我?或许阿谁洛阳,只留在我的少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