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当今有力者,同窗谁念幼时人?
那施济是有志学好的人,少不得殡殓祭葬,务从其厚。
此道小我弃如上,岁寒唯有竹松盟。
谊高矜厄且怜贫,三百朱提贱似尘。
忽一日两家后代同时出痘,施济请医看了自家儿子,就教去看桂家女儿,此时只当亲媳妇普通。大幸痘都好了。里中有个李老儿号梅轩者,素在施家来往。遂邀亲邻酸钱与施公把盏道贺,桂生亦与席。
桂生道:“‘有智妇人,胜如男人。’你说的是。我青远房亲族在会稽处所,向因家贫久不来往。今携令媛而去,料不慢我。我在彼措购置良田美产,每岁往收花利,盘放几年,怕不做个大大财主?”筹议已定。到来春,推说浙中访亲,擅自置下田产,托人收放,每年去计帐一次。回时旧衣旧裳,不暴露有钱的秘闻。如此五年,桂生在绍兴府会稽县已做个大师事,住房都买下了,只瞒得施家不知。
上前看时,认得其人姓桂名富五,幼年间一条街上居住,曾同在支先生馆中读书。不一年,桂家父母移居肯口,以便耕作,桂生就出学去了。厥后也曾相会几次,有十余年不相闻了,何期本日得遇。施公吃了一惊,唤起相见,问其原因。桂生只是堕泪,口不能言。施公心胸不忍,一手挽住,拉到观音殿上来问道:“桂兄有何伤痛?倘然见教,小弟或可分忧。”桂富五初时不肯说,被再三盘诘,只得吐实道:“某祖遗有屋一所,田百亩,自耕自食,尽可糊口。不幸惑于人言,渭农夫利薄,商贩利厚。将薄产抵借李平章府中本银三百两,贩纱段往燕京。岂料运奏时乖,连走几遍,本利俱汛宦家索债,如狼似虎,利上盘利,将田房家私尽数估计,一妻二子,亦为其统统。尚然未足,要逼某扳害亲戚赔补。某情极,夜间逃出,考虑无路,欲投涧水中他杀,是以哀号耳。”
孙大嫂道:“却使不得!”桂生问道:“为何?”孙大嫂道:’施氏知我赤贫来此,倘问这三百金从何而得?反生狐疑。若知是银杏树下掘得的,原是他园中之物,祖上所遗,凭他说三千四千,你那边辩白?和盘托出,还只嫌少,不唯不见我们美意,反成不美。”桂生道:“若依贤妻所见如何?”孙大嫂道:“这十亩田,几株桑枣,了不得你我毕生之事。幸天赐藏金,何不于他乡私与置些财产,渐渐地脱身去,自做个财主。当时报他之德,相互见好。”
桂生还不敢便接,说道:“足下既怀旧情,肯相周济,愿留借券。倘有好日,定当报补。”施公道:“吾怜君而相赠,岂望报乎?君可速归,恐尊嫂悬悬而望也。”桂生喜出望外,做梦也想不到此,接银在手,不觉屈膝下拜。施济仓猝扶起。桂生垂泪道:“某一家骨肉皆足下所再造,虽重生父母不及此恩。三今后,定当踵门伸谢。”又向观音大士前叩首说誓道:“某受施君活命之恩,此生倘不得补答,来生亦作犬马相报。”欢欢乐喜的下山去了。先人有诗赞施君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