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惜月昂首,残月高悬,山岩黢黑。那缕缥缈哀伤的歌声仿佛还在耳畔缭绕,但静下心来再辩白,却只听到风吹叶动,萧萧哭泣。
悄悄撩起厚布帘子,亮光倾泻到身上,她站在门口,屋内的一群男人都转头望向这边。
它只要胡蝶大小,却仿佛是精美而透明的少女模样。
本来还在起伏的莲华静止了下来,忽而一分二,二分四,变成了数不清的星点,随后渐渐凝集成一个小小的、无瑕的幽蓝人形。
颜惜月心中默念,抱着双膝入迷。树叶间漏下点点月影,寒意是垂垂浓厚了,固然困乏不已,她却难以入眠。
莲华没有答复,恹恹地,单独转向那轮寒月。
小夏有些绝望,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那他们人呢?”
颜惜月仓猝扬剑遮挡,待得水雾散去,她面前已是空空荡荡。商旅、小屋均已不见,只剩满地泥泞,间杂诸多枯骨。
——师兄,不会死的吧……
小夏将灰骡拴在门边以后,就撩起帘子请颜惜月进那间稍大一点的屋子。
颜惜月早有防备,挥剑护身急退,剑光盛放出银亮丝网,污水放射其上,化为阵阵黑雾。
她怔了一怔,随后又听到了骡马叫声,男人们的谈笑声,以及小夏的号召声。
七盏莲华敛了光彩,在四周回旋一阵,很有些意兴阑珊地哼哼:“无胆鬼怪。”
莲华的光彩暗淡了一下,微微闪动着,道:“睡觉,发楞。”
“那么,到夜间客人们都来了,你再过来坐坐,如许热烈些。”烛火映照着她的侧脸,有种久陷孤单的忧愁。
小夏寥寂地摇点头,回身给颜惜月端来了酒与菜。颜惜月低头看了看,乌绿浓汁流淌在乌黑的菜叶上,也不知究竟是以甚么东西做成。倒是那杯清酒,醇香透亮,晶莹如玉液。
“你的子谦走了多久?”她昂首问小夏。
莲华扑簌簌在树叶间打了个滚,见她头也不回,随即晃闲逛悠追了上去,袅袅叫道:“等等我啊……”
男人们的目光始终跟随于她,打劫般的,闪着非常的兴趣。屋子里很快又充满了谈笑,他们一边划拳,一边偷瞥着颜惜月。小夏忙里忙外的,忽又停下脚步,问那些人,“你们见过子谦吗?”
小夏还在擦拭桌椅,头也没抬,“不是,另有我爹爹和子谦。”
屋外的风越来越大,小夏说是去厨房清算,很快分开了屋子。那些客商们还在狼吞虎咽地吃喝,仿佛已经饿了好多天。
她愣了愣神,仿佛这是个从未考虑过的题目,过了好久,才讪讪地笑了笑,转过身子。“山外的路太多,我找不到方向。”
风吹得窗纸微微颤栗,内里传来了庞杂的脚步声。
——竟真有客人前来这深山酒馆歇脚?
她瞥了它一眼,支着头问:“森罗塔里待了那么久,你每天都在做甚么?”
她冷静地点头,走到屋角,坐了下来。
天垂垂黑了下来,满山树木为风吹动,哗哗作响。
“这里就你一小我住?”她握着剑柄,渐渐踱到小夏身后。
极浅显的一张画,小夏见她在看,眼里却暴露欣悦的光润,“这是子谦送给我的,画的如何样?”
*
她悚然,握剑挺直了腰身,莲华人形一散,化作七点光芒,环抱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