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心头略略有些愤怒。早闻陶子谦“三贪”之名,之前还多有不信,毕竟两人虽曾同生共死,但都是在流亡路上,朝不保夕的,那有甚么可贪?不成本日看来,此话公然不假,陶子谦如此大手笔的费钱,眼睛都不眨一下,贪财必定少不了的。至于“酒色”二字,李源看了看乱糟糟的四周,不由苦笑,看来也大差不离了。
陶子谦一正神采,眼中依罕见泪花出现:“李兄,我们当年但是同生共死的友情,你更救过我命。如果还是如许国舅长国舅短的叫,可别怪我翻脸了。”
李源本就愁苦,也是来者不拒,酒来杯干。酒过三巡以后,人也有了些醉意。
陶子谦的言外之意已甚是较着,他话音未落,跟从李源的兵士都喝彩起来。他们是北征军精锐,兵戈或许在行。但军饷却无多少残剩。望香楼非常豪华,若非国舅爷宴客,他们本来也没钱来这儿消遣。望香楼的菜肴是一绝,歌女更是鲜艳如花,身价不菲。即便以陶子谦的财力,此次恐怕也要破钞很多。自杨~雄北征以来,这些兵士大多在疆场度过,在内里本来就憋得狠了,那里还肯假惺惺的谦让,几个急色的冒死盯着那些歌女,只想找个身材结实些的。看其模样,要不是中间另有个李源镇着,恐怕老早就扑上去了。
李源摇了点头,他管不住这些兵士,也懒得管那么多,抓起挂在椅上的披风,单独朝楼下走去。
听他如此一说,陶子谦眼睛一亮,大笑道:“李兄如许说就见外了,我们还分甚么相互?来来来,喝酒!”说罢,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话如果搁在之前,李源就算不破口痛骂,也定不会给陶子谦好神采,但他现在了无生趣,只是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道:“好,很好。”
《夏火》以激越见长,因为慷慨悲惨,简朴易唱,常被当作军歌。只是这曲子说简朴也简朴,只要一堆军汉疆场见血,凑在疆场一唱,自有一股悲壮。或精通乐理,如祝玉清和何艺之流,胸怀大慈悲者,以高音也能归纳其中精美。望香楼歌女是不错,但平时都是媚谄客人之用,弹的多风花雪月,其纤纤玉指那里弹得动这等曲子?阿谁领头的女子面有难色,站起来道:“国舅爷,弹是会弹,只是……”
他一贯恩仇清楚,即便心如死灰,也不肯占了陶子谦的便宜。
以陶子谦国舅之尊,大抵对于他来讲,女色底子算不了甚么,可对李源来讲,妻女骸骨未寒,他如何能够做出如此有伤伦德之事。他抬开端,正待反对,陶子谦想必也已猜到他要说甚么了,抢先道:“李将军,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你也不成扫了各位弟兄的兴啊。”
“我另有要务在身,先行辞职。李将军远道而来,你可得将诸位服侍舒畅了,务必让其纵情。我会让人结帐的。”他说着,脸上多了些莫名的笑意,又道:“望香楼的女儿和顺似水,不但弹得好,吹得更好。吹拉弹唱,可说十八般技艺俱都精通,诸位将军,今晚可得喝他们好好参议,别让她们绝望哦。”
国舅爷有令,一众歌女自不能违逆,赶紧调剂坐姿,弹起了《夏火》。陶子谦大是对劲,也跟着歌女哼了起来。他刚一出声,李源就皱了皱眉。倒不是陶子谦唱得不好,国舅爷长袖善舞,各种宴会插手很多了,耳熏目染之下,也算无师自通。实在他唱得并不刺耳,只是声音软绵绵的,还拖着长长的尾音,好好一首《夏火》,唱得毫无阳刚之气。既然是国舅爷凑场,那是不管如何也不能坏了其兴头的,前来陪酒的多是本地高官士贾,顿时纷繁鼓起掌来。其他下人见主子鼓掌,也不识分寸地叫起好了,楼上楼下一片混乱。李源皱了皱眉,本想呵叱,但想到是陶子谦奉迎本身的一番苦心,想了想,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