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谢瑾又忍不住一叹,内心实在为陆氏的将来和母舅的安危担忧不已。
卢掌事捋须沉吟了半晌,了然笑道:“陈使君莫非是想调回长安任职?”
陈刺史心头一喜,仓猝屈身作礼道:“鄙人仪凤三年外放为官,至今已有七个年初,自以为官声尚佳政绩卓著,却一向未能获得升迁,还望掌事施以援手互助,实在感激不尽。”
谢瑾拱手称谢,红衣胥吏抢步上前替他翻开了房门,谢瑾对着他又是一笑,方才进入了屋内。
陈刺史捋须问道:“谢郎有何拜托,但说无妨。”
陈刺史双目微微一眯,在谢瑾身上巡睃半响后,有些惊奇对方竟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不过陆氏在姑苏很有人望,陈刺史也不敢轻视对方,点头道:“谢郎不必拘礼,坐吧。”
唐朝实施府兵制,统统州县除了需求的守城力量外,不驻扎雄师,而都督府为办理数州军事的机构,境内府兵皆由其下辖,长官都督相称于后代的军区司令,与刺史一文一武保境安民。
何况,堂堂的江东望族竟与海寇调停让步方能挽救族人,无异因而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不但会沦为别人笑谈,活着族中的影响力更会一落千丈。
他脚下悄悄一跺踏板,车辕上的驭手当即心生感到,长鞭挥动骏马起蹄,马车顺着长街原路折回,轻巧的车轮碾过夯土长街,带起了一股淡淡的土尘。
磷磷隆隆的车声中,谢瑾的思路也如车轮般转动不断:从目前的情势看来,刺史府底子不肯意出动一兵一卒缉拿海寇,挽救母舅的重担只能靠陆氏独力承担了。海寇觊觎的是本地盐场,将盐场交给对方是为最后之计,毕竟在谢瑾心中,一个活生生的人远比那些死物首要,然若如此,落空了海盐支撑的陆氏,经济上必然会一落千丈丧失惨痛,也非常得不偿失。
谢瑾面上神采变幻不断,感喟道:“海寇给的刻日是十五天,去润州都督府要求救兵恐怕是来不及了……”
第一次面见正四品的高官,谢瑾脸上涓滴没有畏缩慌乱,拱了拱手后落座在中间长案,开口便道:“使君,谢瑾乃陈郡谢氏后辈,江东陆氏宗长为鄙人的外祖父,本日鄙人受陆氏嫡长孙陆长青之请,特来请使君互助陆氏。”
谢瑾闻言一怔,问道:“不知使君有何难办之处?”
里间红木罗汉床上,一名须发斑白的老者正落拓地品着一盏春茶,听到陈刺史的禀告,放下茶盏浅笑道:“此次你做的不错,我七宗堂向来恩仇清楚,你有甚么要求直言便是。”
陈刺史面色不改捋须不止,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喟叹一声道:“谢郎所请,实在难办啊!”
红衣胥吏侧身一让,伸手作请道:“刘使君正在屋内等着谢郎,请。”
谢瑾点点头,穿过月门洞直趋院中,院内一片竹林一片水面,一道草木碧绿的土石假山横亘面前,绕过假山后视野豁然开畅,一座六开间的砖房掩映在翠绿林中,看上去非常清幽。
待他分开了政事房,本来寂然跪坐的陈刺史蓦地一声冷哼,从案后站起绕过身后屏风,对着里间拱手道:“卢掌事,鄙人已经遵循你的叮咛回绝了陆氏之情,现在他们是伶仃无援了。”
出了刺史府,谢瑾登上马车,心念毫无所获,不由郁郁一叹。
官府袖手旁观,谢瑾心知再是要求也为徒然,只得怏怏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