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中国十大禁毁小说文库 > 第75章 樵史演义(12)
崔呈秀或时自言自语,或时掩面哀号。直到半夜气候,身子倦怠难当,才和灵犀睡了一会儿。天赋有些亮光,便一骨碌爬起来,叫起家人们,叮咛外边问去:“可有甚么动静,便来报我。”家人去未几时,即来回说道:“报房探听,没有甚么动静。只闻声说月朔日,京里差校尉两人,不知往那里拿人了。”崔呈秀道:“不好了,这必然是拿我了。如果月朔日出京,本日乃十月初四,料也不远了。如何还没有的信呢?”萧灵犀道:“老爷不须着忙,拿不拿须吃些饭食,不要急坏了身子。”崔呈秀道:“那里另有表情用饭。我想只要立枷一节,今已肃除不消了。其他夹、打、拶、敲,厂卫还用此刑。教我如何熬得,决然要寻个他杀了。你不须苦苦随我。你先去清算些金饰,趁我在时,打发你往兄弟萧惟中家。拣个少年人儿嫁了他,完你毕生。只不成再落风尘,被人嘲笑。”呈秀说到此处,泪下如雨。灵犀哭道:“老爷说那里话,咱一个烟花,蒙爷汲引做了尚书的小夫人,兄弟萧惟中又蒙汲引做了参将。此恩难报,怎肯又抱琵琶向别船?甘心同死。”崔呈秀道:“咱官至尚书,家累数十万,年至五十七,也不为夭。何况罪在必死,贪生无益,是以不得不死。你青年仙颜,何必也作短见?”灵犀道:“死原不是强得的,但情有所钟,不得不然耳。老爷你死不死,也该早决了。免得校尉到了,当时身不由主,便不容你安闲他杀了呢。”崔呈秀哭道:“咱意已决。只要和你痛饮一番,就如睡去了再不得醒,才为稳便。”
有个京师人姓白,幼时曾读几年书,学得些《挂枝儿》,在外厢唱,要他听得。他唱道:
尚书自是非男人,却喜门中有丈夫。
谁知这路上淹腾的景状,早已传入京师。有个通政使杨绍震,怕这权奸鼓辨甚大,不肯循分守己去凤阳守陵,遂上一本。
此时魏忠贤正和李朝钦排搭行来,到了新店处所,离阜城县只得二十里了。只见有四个番子的模样,突至魏忠贤骡轿前。忠贤见了不知甚事,老迈吃了一惊。及至问了,才知是李永贞差来的。那人在忠贤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忠贤便不觉两泪交换。李朝钦不晓是甚原故,打着马赶到轿前问时,才知上位差官旗扭解忠贤到凤阳,不准世人跟从他哩。朝钦得了此信,也就呜哭泣咽哭将起来。忠贤忙道:“不要声扬。我们还是走路。”
灵犀叮咛丫环:“快取好酒来,咱和老爷痛饮。”不一时取到了,你一杯我一盏,吃了数巡,都酣醉了。两个抱住痛哭了一会,见日落衔山、天光暗澹,说不尽分离的苦。崔呈秀先把系衣的丝绦抛过梁上,转系头颈,瞬息间缢死了。萧灵犀此时倒不哭了,蓦地取吊挂的一口利剑,向颈下一勒,颠仆在地,血流不止。不幸红粉才子,化作南柯一梦。有诗为证:
§§§第十七回逆种寄赃慌落陷
《阮郎归》
朱楼深掩留残月,画阁高寒待晚风。
却说魏忠贤带了很多辎重,一班逃亡兵卒,簇簇攒攒,过了良乡、涿州。苦不得再见凤阁龙楼,喜已离了这龙潭虎穴。只希冀在景州会了侄儿们。迤逦行来,且图做个富内官,欢愉那下半世。
客巴割爱泣投缳威权露上草,繁华镜中花;奸雄自古枉立室,难将天眼遮。帘外风声峭,帘前月影斜;起伏聚散但由他,捉笔且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