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美人书(3)[第2页/共6页]

为燕钗头钿子黄，翠翘斜护晚来妆。

下妾齿在笄年，性耽柔翰。以是兰膏继晷，觅五宇以凝神；鸳锦停梭，揽一编而沉诵。虽南陌有花，恒绝踏青之躅；西楼见月，长慵弄酒之觞。而心匪怀春，志存梅素也。夫何君以诗投，妾从屏觇。牡丹月下，欣闻白雪之哦；宋玉楼东，惭次锦貂之续。遂致郎有绿绮之挑，妾无白水之拒。而为婢媵所诱，顿涉私期。心实惭惶，颜多内疚。虽辱誓盟缠绵，安知严命从违。而静言思之，何尝不流汗浃背也。

欲把莺声觅，莺声那边啼。

正在迟疑感喟，云娥悄悄潜步而至，曰：“早间赵妪又以一札付来，因值蜜斯熟睡未起，锁在镜箱以内。试于灯下取出一看，以便答复那生。”小莲立即开箱取简，展而视之，其书曰：

一夕，欢狎以后，小莲泣谓朱生曰：“妾以重郎才貌，遂涉私期。然此身一失，断无别归之理，必须运营成姻，以完妾行。毋使蒲东有抱恨之莺，琴台起白头之叹可也。”朱生曰：“蒙卿厚爱，没齿难忘。设有负心，死于非命。”小莲曰：“子今归去，事当如何？”朱生曰：“即托媒氏，再以姻事力恳于尊君。设或仍前不准。又当竭力求谋。成则并首百年，不成则付之以死。”小莲谢曰：“君能如此，妾能够无憾矣。”

阿父嗔儿，定杀儿矣。夫私奔，丑行也，为流派羞，死何辞哉！父耶母耶，杀之良是。恨儿幼年，巧舌之徒，煽人从贼，情更可悲耳！啜其泣矣，噬脐何及。倘得归死先人墓，百年后魂傍阿翁，实罪人之大幸也。山川渺隔，阿翁乎来何时！

只恐相思无了日，特拈愁句情郎知。

还怜欢易散，何日更徊翔。

幽思难凭鹦鹉说，满怀春怨在花笺。

于时三月下旬，楼前牡丹比往年倍加艳发。小莲素有花癖，而于牡丹尤甚。遂移卧榻于楼，只令乳妪并云娥为伴。

粉香无复渗梨腮，破屋阴阴锁不开。

欲图相见浑难见，欲罢相思却又思。

一日夙起，方欲临镜靓妆，忽见云娥以目偷送，小莲会心，呼与登楼而问之，又出一笺，曰：“此亦赵妪所寄也。”展开一看，还是七言绝句，其诗曰：

其三自悔

弄红香影散，翻绿晓烟销。

小莲欣然感喟曰：“古为遴美相从，怜才订偶，前以私期，后成正匹者，亦常常有之。顾今重门杳隔，耳目浩繁，设或一涉莠言，身名交败。何朱郎不能相谅，而乃寄怨之深也！”遂以白绫帕绣诗一绝，以答朱生曰：

双鸳一夜银塘路，半路生秋复自怜。

凝想画楼中，人倚东风。尽传娇小胜芙蓉。梦里无平空绕遍，十二巫峰。花落晚烟空，无日相逢。再烦青羽诉愁衷。莫把相思孤负我，满简啼红。

小莲览毕，怃然泣下曰：“朱郎，朱郎，何犹未谅妾心？”阖户挑灯，以草回启云：

霞脸最宜明月衬，霓裳应挹露华清。

珠履曾无草色侵，东风长闭绣帘深。

卷三

但是丽贞事，亦未免伤于不幸，而其才固不容泯没矣！周礼中春之月令，会男女因而时也，奔者不由。先王制礼，缘乎情面。予是以深原其误，而悯其痴。但其委曲，传闻各别。故不及备次其事，而姑挂漏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