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事无完事,诚不欺我。
母亲怒了:“俺就是不准你这么说俺三慧。”
回看程灵慧将近十六年的人生。从会走路就坐在爷爷担子一头儿,跟着爷爷和父亲下地。能跑就跟着一大帮村里的男孩子到处疯玩儿。和泥、逮兔子,上树爬墙没一样儿少过她。再大点儿放牲口、割草,抽陀螺、做炮仗。伙着一大帮小子去背锅、去挑煤。最首要的是,她去姑苏书院上了4、五年的学。
西洋表是个奇怪玩意儿。姑父要不是实在看不下去二姐夫的模样也不会拿出来。程灵慧给他,他推让了两下也就收归去了。二姐夫急了:“三慧子,你傻呀?哪有到嘴的肥肉往外吐得?”那模样,就跟谁割了他的肉。
程灵慧瞥见了,内心也一阵嘲笑。二姐夫趁人不重视,蹭到她身边:“三慧,咱筹议个事呗?”
二姐夫一家磨磨蹭蹭到了来宾都走光了还不走。二姐的婆婆更是明里暗里围着那吃剩的肉菜转。母亲心疼二姐,怕她归去受难为。拿个罐子装了一罐子给二姐夫提着。一家人这才拖疲塌沓分开。程灵慧等他们走远,一肚子火气没处撒。一脚踹在门口儿的石墩子上。五爷看了看石墩子,啧啧道:“这腿功,比你爷爷只好不差。”
那妇人怎会逞强:“谁晓得打小儿当丫头养大的孩子有没有弊端?俺不过是实话实说。怕你将来门头儿绿了还傻呵呵给别人养孩子。你丢得起人,俺们老程家可丢不起此人。”这话但是暴虐,把不善言辞的母亲气得浑身颤抖。
程灵慧直觉不好,一起尾随畴昔。远远瞥见爷爷追着五爷打。五爷技艺不是普通的活络。程灵慧悄悄看了一会儿,感觉五爷大抵吃不了多大亏,就归去了。
程灵慧嘲笑一声:“你说呢?”走到礼帐桌子前,拿起表就还给了姑父。
沙溪县娶媳妇。要提早几天选个好日子,请街坊邻居里的全乎人儿来给新人缝被子。这事儿是大伙儿最情愿干得。一大帮妇女高欢畅兴,说谈笑笑就把活儿干了。中午管饭,临走另有喜糖拿。
如许一想,村儿里人的反应还真不奇特。程灵慧还真没干多少像女孩子的事。
爷爷道:“俺去送送你。”跟着五爷就走了。
屋子现成的。就是之前大姐她们住的西屋。爷爷找了几个本家叔叔大爷和幸运没有被征兵的兄弟帮手。用压扁的芦苇杆装裱了顶棚。用染了色的麻皮纸糊上去做酿衬(相称于现在的天花板。)。内墙用石灰重新粉刷。外墙用洗煤水掺上煤渣异化的液体,涂成灰蓝色。窗棂刷成茶青色,糊上乌黑的麻皮纸,再贴上红艳艳的窗花儿,格外的喜庆。
爷爷本来内心还是有些向着大栓家的。毕竟两家只要大栓这一个男丁。可闻声大栓媳妇的话也不由得活力。男宾席面和女宾席面固然是分开的,可不过是屋里屋外那点儿间隔罢了。屋里女人们闹起来,内里男人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睬。各自把自家婆娘劝住,管事的又连说带劝的安抚了一圈,这一场闹才算停歇。
母亲从箱子底翻出不知甚么时候就绣好的被面儿,差点儿没把来帮手的妇女们眼睛闪花。百子图上一百个小人儿,个个鼻子是鼻子眼是眼,活矫捷现。鸳鸯戏水、并蒂花开各个栩栩如生。那四匹缯(传统手工织机配置。有两匹缯和四匹缯之分。)被面儿更是光滑板顺,连个线头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