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辰皆已没,去去今后辞。”
郭弘磊也抬手拢了一下灯盏,一样徒劳,干脆揽住老婆双肩,催促道:“时候不早,该归去用晚餐了。走。”
郭弘磊问:“这屋子常日锁着的?”
“哎?”姜玉姝手忙脚乱,仓促拢住灯火,倒是徒劳,油灯眨眼间被风毁灭。
“齐人之福?”郭弘磊一怔,稍作思考, 顿时恍然大悟:本来, 方才我说话不当, 令她起疑了,生闷气。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结发为伉俪,恩爱两不疑。”
郭弘磊被打断,叹了口气,扬声应对:“灯笼坏了,你们来得恰好。”
落款毕,两人双手仍交叠,一动不动。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不是!你没错。”姜玉姝泪花闪动,仓促抬袖,胡乱擦干泪水。她左手托起墨迹未干的纸张,顾忌打量末句,嗓音发哑,叹道:“诗是好诗,字也是好字,却过悲了些,不太吉利。”
郭弘磊皱了皱眉,屈指敲击桌面, 并未立即接腔, 而是暗忖:妻妾成群, 左拥右抱,勋贵世家子孙常常大享齐人之福。
“恰是因为那东西能够有毒,不敢不锁,怕村里孩子玩皮误食。”姜玉姝取出了钥匙,哈腰摸索,笑说:“太黑了,看不见。唉,屋里有灯笼的,我给忘了”
“够希奇的!”
这时,猛一阵北风袭来,呜呼作响。
姜玉姝一本端庄道:“我们是在抚玩藤蔓,无缘无端,吵甚么?你们十足曲解了。”
“三妻四妾,就免了罢,余生有你情愿跟着我,足矣。”
“这、这天然得查清楚。”方胜手持匕首,拍拍藤蔓,又戳戳块茎,爱不释手。
常例, 收通房无需开脸过明路,各房里或府里的侍女,男丁若看上眼,乃至一时心血来潮,收便收了,腻便弃了,只要别闹特别,长辈们保全大局名誉,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而非当作丑事峻厉责备。
姜玉姝一惊,不假思考地推开人,端方站好。
郭弘磊全神灌输,毫不踌躇,奋笔疾书:
此乃古时征夫惜别新婚老婆之作,起于“恩爱伉俪两不疑”,止于“班师终相聚,战死长相思”,荡气回肠,动人肺腑。
“你受伤不便,还是我来吧。”姜玉姝婉拒,冷到手颤抖,一个不慎,抖掉了钥匙。
“是不是让你难堪了?”姜玉姝悬着心,白等待半晌,不免急了。她咬牙,强忍浓浓绝望感,严峻之下,语气有些暴躁,“莫非你内心一向盼望得享齐人之福、却碍于顾虑不便承认?如果如许,怪我多嘴了,真抱愧。”
郭弘磊病已病愈,精力实足,核阅野兔后腿,“莫非这真是药?”
“为甚么不答话?”
靖阳侯府也不例外, 历代嫡庶男丁, 平生除了驰名分的妻妾以外, 尚可连续收用丫环。
“放心,我谨慎着呢。”姜玉姝忧?感喟,“野兔既不吃它的叶子,也不吃它的块茎,或许真有毒也未可知。”说话间,两人摸黑迈出门槛,她顺手带上门,低头掏钥匙。
顷刻间,风雪声仿佛远在天涯,耳朵里尽是清浅呼吸声。
斯须,郭弘磊放手,提笔蘸墨,并把笔塞给她。
冷静凝睇数息,郭弘磊目光通俗,神情专注,再度握住柔荑,右手腕发力,笔走龙蛇,白纸上敏捷落下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