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结束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在棋盘前落座,中间放着一盆茉莉花。这是被燕城的暖气熏开了,在江南的冷风里一吹,有些瑟瑟的,香气却清冷了些。
程弈白打趣道:“莫非这位小哥是看上了哪家的女人?”
断桥不竭柔肠断;长桥不长交谊长。
夏徽瞥见程弈白听到这话的刹时转过甚去,眸光欲碎,眼角微红。她才晓得,本来这些天,他也一向强颜欢笑。
越下到最后兰亭师兄神采越惨白,一年多的化疗已经透支的他的生命,可他的眼里倒是敞亮的。夏徽有种错觉,仿佛他就是空中漂泊的泡沫,固然一碰就要破裂了,却刚强地还披发着最后的光彩。
兰亭师兄低笑了起来,“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说得不就是我们么?一但挑选了围棋,就一起走下去。即使……即使耗尽了生命,也不能羞、不成悔。”
赵丹说:“你啊图样图森破!我们语文教员已经动员了各科的教员,要将你打形成学霸天下冠军,誓要把你送到清华北大!”
本来他甚么都晓得,更晓得兰亭师兄的高傲。
妾拟将身嫁与,平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他将他的平生都依托在围棋上,即使因它而落空生命,却也没有惭愧、没有悔怨。
她前一刻还在抱怨他:兰亭师兄病了你为甚么也不去看望一下?为甚么还让他拖着病躯来这里?为甚么见兰亭师兄满脸病容你都不问候一下?
――他终究,死在了棋盘上。
你不肯奉告我,我便当甚么都不晓得。你来看我,我便披衣倒履相候;你邀我喝酒,我便醉笑陪公三万场;你邀我对局,我便拼尽尽力、呕心沥血。
这一日晴和了,阳光穿过雪意晖映了下来格外的明丽。西湖之上波光粼粼,浮金万点。环目畴昔,雷锋塔、苏堤、白堤、断桥、长桥都模糊可见。
第九局呈现了四劫循环,终究以和棋结束。
顾留政手指缠着她的长发绕啊绕,嘴角笑意盈盈。房间里的暖气很足,夏徽感觉有些热,顺手拿过茶几上一个本本子扇起来,翻开看看竟然是顾留政的硕士学位证书。她惊呆了,吃吃地问,“师兄,你……你甚么时候拿到的?”
兰亭师兄倚在回廊上问程弈白,“那首《菩萨蛮》是韦庄写的吧?”
――这就是知己。
顾留政笑起来,“你没有看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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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候程弈白也会过来与他会商着,夏徽偶尔也在中间听一些,晓得他们是在研讨一种新的布局,但仿佛并不睬想。夏徽倒没有特别为他焦急,师父说过,想要独辟门路老是得花点心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