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代雄主,既有定夺,岂会容人违逆,他看眼魏徵,语气轻缓,意似雷霆:“玄成昔年曾是太子洗马,想必很有见地了?”
沈复这小我,不管内里如何,在外是做足了君子风采的,没了婚约,他脸皮再厚,也不会死缠烂打,攀扯不清,他做不来如许的事情。
钟意听他问完,便在内心叫一声苦:谁都晓得天子这位置来之不正,但如果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戳了天子把柄,也许他一欢畅,就给人在脖子上赐碗大个疤。
“小事罢了,何必动气,”太子笑道:“父皇那边还在等,孤先行一步,他日再与二位座谈。”
钟意原还不觉如何,现在却有些拘束:“是。”
钟意听得心头一颤,拢在袖中的手不觉捏紧,却听不远处传来瓷器落地的破裂声,随即便有内侍斥责:“猖獗,竟敢冲犯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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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政半靠着书案,悄悄看她半晌,唤道:“怀安居士?”
“居士,”天子转向钟意,好整以暇道:“朕在等你回话。”
窗扇半开,冷月斜照,她散着发,人比月光还要皎皎。
天子对此心知肚明,看他一眼,复又侧目去看钟意,目光微露兴味:“居士大才,别出机杼,言辞颇富新意,朕倒有另一桩事,想请教一二。”
可李政不一样。
益阳长公主与皇后反面,这并不是甚么奥妙,钟意也偶然掺杂皇家的家务事,道了声谢,便要舀水浇花,却听侍女入内,道:“观主、居士,嘉寿殿有人来,太后娘娘请二位入宫说话。”
“殿下恕罪,”那宫人声音都在抖:“奴婢、奴婢……”
“举手之劳罢了,何必如此。”钟意点头,向他一笑, 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元崇慢走。”
玄武门之变时,天子位只亲王,元吉也是亲王,建成倒是太子,国之储君,以臣弑君,礼法上无疑是站不住脚的。
钟意心不足悸,面上不显:“些许肤见,难登风雅之堂,叫陛下与郑国公见笑了。”
侍中官名自秦朝始,原为相府传奏,汉朝成为仅次于常侍的天子近臣,而后职位愈发尊崇,到了本朝,几近划一于宰相。
宫中似有丧事,到处张灯结彩,内侍宫人来往仓促,不知在筹办甚么,钟意有些猎奇,却不好问,益阳长公主倒没这个忌讳,径直问了出来。
天子眉头一动,有些讶异:“讲。”
“可惜居士生得女身,又晚生几十年,”他微有可惜,叹道:“不然,或也入得凌烟阁。”
益阳长公主晓得母亲内心苦,并不游移,跟钟意各自换衣,上了马车。
这从菊花娇贵,专有几个侍婢关照,花朵乌黑,花心微黄,花瓣层层叠叠,雍容华贵,倒有些肖似牡丹。
罗锐最后一礼:“居士,就此别过。”
钟意心如乱麻,勉强静下心来,道:“这话原该我问才是。”
魏徵脑海里闪现出天子方才那句“我见犹怜”,再见那女郎眉宇间遁藏陈迹,心中不忍,便出言道:“居士客气,这等才华,怨不得上天垂怜,菩萨入梦。”
天子半靠在椅背上,这是个很随便的行动,他含笑问:“昔年玄武门之事,居士如何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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