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面色不改,道:“望请陛下三思。”
“昔年薛延陀曾进献白鹦鹉,陛下以其离乡甚远,心中悯之,令放还山林,”钟意道:“本日夙儒进言,是为天下计,即便语有失礼,亦不至死,更不该以逆贼之名诛杀。”
话已出口,如何还能回转,钟意做不出自打嘴巴的事,对峙道:“扬州夙儒七人,愿保繁华,何必造反。现在大戮所加,已不成追,而名之逆贼,含愤地府。长此以往,天下义夫节士,畏祸伏身,谁肯与陛下共治?”
“你做得对。”天子听得点头,末端,又道:“居士也担得起。”
天子听她说完,面色微有和缓,寒气却未退:“居士,你在避重就轻。”
“趁便,”他顿了顿,道:“也把祭酒叫返来吧。”
内侍们奉了茶,天子心境伸展,也故意机谈笑,向李政道:“宫中无事,如何不去找你的心上人?”
“如许凶蛮。”天子皱眉道:“你既喜好,父皇不好说甚么,但你记着,做你的王妃,容色并不是第一等要紧,胸怀气度决不能少,不然,即便你再喜好,也只能做侧妃。”
天子神采涓滴不见和缓:“何解?”
天子怒极而笑,不再言语,拂袖而去。
“朕说,水的清浊,在于它的泉源。”天子淡然道:“朝堂之上,朕是泉源,朝臣则是水。倘若为君者心性狡猾,却期望臣工腐败,这如何能够?朕觉得曹操多诡诈,看不上这等人,当然也不会像他一样做。”
天子的猎奇心被挑起来,不知想到那边,皱眉道:“到底是哪家的?倘若上不得台面,你不准娶。”
孔颖达面上挂不住,迟疑一会儿,讪讪退去。
那几人避开,不肯回礼:“居士如此,便要折煞我们了。”
“胡说八道,”天子笑骂:“另有你怕的事情?”
孔颖达心有所觉,大失颜面,正待说句甚么弥补一二,却听钟意笑道:“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话原是孔家先师所说,本日便赠与祭酒。”
……
天子面色和缓了些,边走边道:“你怎在此?”
天子作色道:“猖獗!”
“那朕换句话问,”他道:“你感觉他们不该死吗?”
……
“倒同祭酒想的普通。”天子嘲笑道:“朕看过他们的万言书,句句无礼,直指朕失德失仁,居士感觉,他们说得对吗?”
“不是,”李政含混其辞:“但也差未几。”
“居士官居侍中,祭酒也是朕之肱骨,食君之禄,却为逆贼作声,”天子嘿然嘲笑:“岂有此理?!”
钟意奇道:“甚么话?”
孔颖达亦道:“居士所言甚是,望请陛下三思。”
“因为陛下是仁君。”钟意至心实意的道:“我晓得,朝臣晓得,天下万民也晓得。”
孔颖达倏然汗下,两股战战,仓猝跪地,口中称罪。
“陛命令奴婢来带句话,”刑光向她施礼,道:“再请居士往太极殿去。”
天子寂静半晌,道:“你都闻声了?”
这并不是钟意为求摆脱窘境而美言,究竟上,她的确是如许想的。
天子摆摆手,表示内侍总管近前,叮咛道:“居士现下应未离宫,你去弘文馆,替朕带句话,请居士到太极殿来。”
他话音未落,便见天子嘲笑出声,手中茶盏恨恨摔到地上,一声脆响堪比炸雷,怒意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