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既有侍中衔,位同宰相,席位便在王珪与魏徵之侧,益阳长公主是天子胞妹,情面极大,席位天然不会低偏。
“莫非,”西突厥使臣不肯罢休,逼问道:“尊驾身为唐臣,也曾在宫宴之上登台献舞吗?如此行动,与塞外蛮夷何异?”
钟意目光微动,王珪则低声笑道:“是《秦王破阵乐》。”
他寂然笑了,叹道:“和顺乡皆是豪杰冢,前人诚不我欺。”
太子身侧是雍容华贵的太子妃,秦王未娶,身侧无人。
他约莫五十高低,身材矮壮,肤色乌黑,络腮胡子,颀长双目锋利的像鹰,标准的突厥人面相。
李政惯来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有了心仪的女郎,竟也生了几分害怕。
“天然是内侍省,”益阳长公主想也不想,便道:“这是太极殿,尚宫局如何能够插手?”
思及此处,她不免有些感慨,连本来欢乐的宴饮,也失了几分兴趣。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军装更不著,本日告功成。
宿世钟意也曾在宫廷宴饮之上见过他,太上皇每逢兴趣高涨之际,便令他登台献舞,于昔日的突厥霸主而言,这是最尴尬的热诚,或许是因这原因,颉利可汗只在长安糊口了五年,便郁郁而终。
时下以左为尊,同是尚书仆射,左仆射杜如晦便要比右仆射何玄高半阶,现在太子居右,秦王居左,朝臣众目睽睽之下,委实叫东宫抬不开端来。
新春刚过, 喜气尚未散尽, 入得宫门,但见宫婢内侍迎来送往,井然有序,进了内殿,便有宫廷乐工奏曲,舞姬献艺,只闻韶乐婉转,舞袖翩翩, 连枝宫灯将大殿映照的恍若白日,端的是乱世堂皇。
倒不是他们同颉利可汗有甚么密意厚谊,而是唇亡齿寒,物伤其类。
那四人齐齐笑了起来。
他说话时,钟意便凝神听,等了半晌,仍旧没听他说出口,便道:“你如何畏首畏尾的?”
想到此处,钟意倒有些迷惑,侧目四顾,道:“如何不见左仆射杜公?”
李政听得怔住,又惊又喜,不知该说甚么才好,半晌,才握住她手,连声道:“阿意,阿意!”
大唐新建几十年,皇家与重臣世家联婚颇多,王珪与魏徵之子皆尚主,魏徵之子叔玉,娶得便是天子独一的嫡女衡猴子主。
使臣无言以对,寂静半晌,目光俄然转向钟意,道:“我一行自边疆入内,听闻天可汗册封一名女子为相,想是上座贵女?”
钟意微怔,道:“可惜甚么?”
钟意也尝听人提及大唐气象,本日见众国来朝,上表称臣,亦深感与有荣焉,得沐乱世。
太上皇伉俪与帝后相携而至,殿中人起家问安,太上皇表示落座以后,乐声不断,却有鸿胪寺丞引着番邦使臣上前,顺次膜拜问安,呈上己方贡物。
说者偶然,听者故意,怀安居士同沈复原就是有婚约的,只可惜取消了罢了,一时候,大殿世人当真神采各别。
沈复一时无言,钟意则道:“颉利归降,还是罪臣,怎可与唐臣并列?陛命令其为右卫大将军,乃是分外虐待,天恩浩大,倘若以此为由,漫天要价,倒是不知天高地厚。以德抱怨,何故报德?唯有以直相报耳。”
大唐臣工力挫西突厥,太上皇倒很欢畅,皇后见无人再语,含笑道:“吹打吧,别叫颉利可汗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