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昂首道:“陛下谬赞,愧不敢当。”
侍中王珪,字叔玠,同魏徵一样,都曾是隐太子建成的属官,因又才调,被天子起用,其奸佞恪肃,勇于直言,并不逊于魏徵。
“郑国公一心为公,我安能见怪?”钟意心中惊多于喜,面上倒还不显,含笑道:“只盼届时郑国公赏光。”
“居士毕竟年青,骤临高位,反而惹人非议,”皇后语气温暖,温声道:“陛下如果故意,不如择日纳之,许以宫中高位,固然菩萨有言,叫居士常伴青灯,然陛下天之子也,若能陪侍,想也无碍。”
天子一代雄主,既有定夺,岂会容人违逆,他看眼魏徵,语气轻缓,意似雷霆:“玄成昔年曾是太子洗马,想必很有见地了?”
钟意听他问完,便在内心叫一声苦:谁都晓得天子这位置来之不正,但如果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戳了天子把柄,也许他一欢畅,就给人在脖子上赐碗大个疤。
魏徵倏然汗下,低头不语。
魏徵与内侍总管刑光皆侍立品后,闻言齐齐变色,有些担忧的看钟意一眼,随即垂了眼眸。
天子沉默很久,馆内更无人作声,落针可闻,郎官们目露敬佩,连魏徵都面有动容。
天子听罢,勃然大怒:“朕视你为亲信,你却因臣属而欺君吗?”
固然今上素行仁政,几次三番戳他肺管子的郑国公也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但钟意实在不敢冒险,去赌一把。
朕也做了悖逆之事,你感觉有那里不铛铛吗?
“居士,”天子转向钟意,好整以暇道:“朕在等你回话。”
天子收了笑意,道:“你也感觉,该叫隐王继位才对吗?”
崔杼是春秋期间齐国的大夫,齐庄公与其妻棠姜私通,并将他的帽子赠与其他人,崔杼深觉得耻,结合其他人,政变杀掉了庄公。
天子回过神来,自往桌案前落座, 又问她:“方才所说, 是你本身想的?”
当天早晨,怀安居士加领侍中衔的圣旨,便书记天下。
魏徵在侧,亦含笑道:“陛下惯以国士待人,而人皆以国士报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君臣勠力同心,大唐如何不兴?”
玄武门之变时,天子位只亲王,元吉也是亲王,建成倒是太子,国之储君,以臣弑君,礼法上无疑是站不住脚的。
正值暮秋,氛围凛冽,弘文馆内炭火燃得不算热,钟意背上却生了汗意,心中也似压了巨石,几近喘不上气来。
“《左转》里有个故事,叫崔杼弑其君,”天子低头看她,声音沉而威仪,目光难掩锋芒:“朕这些年听多了虚话套话,也想听些别的,居士感觉,玄武门事情,有甚么不好的处所吗?”
天子置若罔闻,独自看着她, 怔怔道:“天生淑质,我见犹怜。”
天子也笑道:“怀安居士确切识见不凡。”
言下之意,天然是她奉养神佛,尘凡无缘。
天子曾令太常少卿传授宫人音乐,成果却不尽人意,是以想要见怪太常少卿,王珪以为传授宫人本来就不是太常少卿应做之事,是以惩罚,更是于理分歧,为此规劝。
现下魏徵提起王珪,也是想要借此,撤销掉天子再册侍中的情意。
天子称帝后,怀想当月朔同打天下的文武臣工,便在三清殿中间建了凌烟阁,令阎立本绘制二十四位功臣的等人画像,又命褚遂良题字,经常巡幸,魏徵也在此中,位居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