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殿本身都泥菩萨过江--本身难保了。许是本年气运太好了的原因?又是升位,又是封储的。你看,七月刚出个头,就病弱起来,说是成日里昏睡,叫都叫不醒。唉,这便是’气满则亏’了。”
边上人本来伸长了脖子凑过来听,闻言轰笑道:“如何翻来覆去就是’百花百年’,这上头字密密麻麻这么多,就这么点意义吗?”
祭礼以后,大宴三宫,再到渭水滨放了灯,中元节才算是真的结束。
“慎言!都不想活了吗?摆好祭品就快走吧,一会儿御驾就要到了。”
“山珍海味,朱紫甚么没见过?天然是不奇怪的了。朱紫设席,吃食其次,游戏才是重头。你看看,就连这祭奠里,投壶、流觞、樗蒲、羯鼓……哪一样少了?可见朱紫长日无聊,不过寻个由头找乐子罢了。”
天启五年元月,大赵后薨于椒房殿,上令人闭户四旬日,虫流臭出。宫诏尽委田、许二妃。春仲春,赵太子薨,谥慎,不入庙。立田妃子怀璋为太子,年十六。天下愤,田氏请辞,上固许之东宫别立。秋七月,大风拔树。田氏叛。上在骊山,闻之大怒,出御卫伐之,长安流血。乱既平,上曰,天时不详,遂改元泰和。——《周书孝闵天子本纪》注释1
花醉声满筹志士,监鐏承安定乾坤。注释2
铃声招魂,泾渭水中不知多少亡灵,全都会在彻夜堆积到这方祭台,享用他们方才摆放好的祭品。御驾重新出发,往间隔祭台一两里的营地中去了。御驾将在那边休整,直到傍晚时候,再次到临渭水之滨。
日头开得早,山野雾气还未散去,泾渭水畔已经一片波光粼粼。
“胡说吧你,重明阁那么远,圣驾好端端的跑那儿去干吗。”
很快就有悉悉索索的会商:
“难怪今儿七星殿那边多了好多卫士,本来是死了人了。七星殿那位呢?贵为副后,也弹压不住那些鬼怪?”
“甚么’气满则亏’,她那也算气满?我看啊,是先赵厥后寻仇了。先赵后死得那样不明不白……”
靠近渭水滨,行列的速率慢了下来。先头的御卫头戴羽兜,迟缓而寂静地行进。他们一身铠甲,恐怕稀有十斤重,严丝合缝地贴着精干的胸膛,像是长在上面的一样。每匹马的侧边吊挂着一柄长剑,全都松松垮垮地裹在一层硬牛皮里----万一悬在御卫腰间的长剑在作战间断裂,那么这柄剑就顿时能被抽出来御敌。他们头上的长羽跟着马匹的法度柔嫩地打圈,倒给这些铁血骑士增加了一丝柔情。
“都叫你别胡说话了。上头那些朱紫们自有龙凤护体,莫非怕些鬼怪?再说了,他们吃不吃得下,与我们甚么相干,摆布不是给我们吃的。”
“重明阁现在住着谁?”
金线绣的幡龙----是御驾来了!
那红衣酒保哼了一声,道:“今上仁善,不消人牲。不然啊,看你们一个个找死的模样,十足填了河去都嫌不敷!”
“我胡说不得好死!不信你们瞧着吧,圣驾明天必定是从东侧开阳门过来的。”
旋即被火伴狠狠踩了一脚,他从速闭上了嘴。
远处传来降落的号角声,开阳门外,烟尘嚣器,马蹄震得空中微微颤抖,一眼望去,雾气混着黄尘滚滚,一列龙旗半卷,在垂垂降低的日头下反射着丝丝点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