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秀眉一扬,骇怪道:“我母亲不过是静修几日,如何便入门了呢?”
一只不知从哪来的狗,足足有半只老虎那么大,冲着季瑶狂吠,季瑶泪眼昏黄间将将昂首,不由得傻眼了。
江芝兰拢拢袖子,迟缓起家,目光超出季瑶,定定落在她身后的青铜烛台,嘲笑道:“既然家中安好,那你本日特地穿一身孝服来见我,是甚么意义?来为我送行的吗!”
老衲人“哦”了一声,略显吃惊,毕竟这大明寺里修行的都是男人,一个面貌出众的女人俄然上门找人,怕是难为“情”字,当即含混回道:“入我佛门,修我佛法,早已忘怀前尘旧事,女人要找的人在入门前,又何必到此执求?”
“娘亲!”季瑶只感觉万分委曲,滚烫的泪水忍不住跌出眼眶,哽咽道,“没有谁……没有谁拜别了。”
“这一声娘亲和你的孝服实在是不登对。”江芝兰将视野渐渐移到季瑶脸上,一字一顿道,“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今后也不准来!”
季瑶连连伸谢,一骨碌起家今后院跑了去,不大的寺庙从院子到后院不过百来步路,遥眺望着那佛堂里的点点烛光,季瑶俄然严峻起来。
“大明寺?”马夫低声念了一句,仿佛是感觉有点奇特。
阿旺听到久违的这两个字比季瑶还冲动,猛地将季瑶扑倒在地,一个劲地用头去蹭她的脸。
季瑶走进院子,才惊觉这寺庙当真是寥寂之极,连僧客都少的不幸,更别提来拜佛的香客了,来往的和尚也无上前与她打号召的。
季瑶紧紧抱住阿旺,腹中正倒腾着各种滋味,余光一闪俄然瞥见一双金丝黑鞋,顺着黑鞋抬眸一眼,才柔下来的脸顿时又变黑了。
敲着木鱼的手猛地一顿,江芝兰瞪大了双眼,方才平平死寂的神情刹时被仇恨填满,强压下满身沸腾的血液,持续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木鱼。
那张恨透了的脸现在便如此直白地对着她,那双凌厉的眼睛打量了她一眼,却俄然闪过一丝讽刺,面前的人无情问道:“府里又有谁因你拜别了?”
方才在马车上,季瑶念及旧事哭了一回,现在一双眼睛还是红肿的,老衲人轻捻佛珠,似是有些拿不准,一面担忧扰了江夫人清修,一面又担忧这孩子家里遭遇突变,是为大事而来。
季瑶拦下一个法衣披身的老衲人,老衲人当即顿下脚步,微微点头道:“不知施主碰到了甚么费事?”
“大蜜斯,我们回府吗?”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
“娘亲没事吧?”季瑶焦急地冲上去,还未碰到她袖子半分,便被江芝兰一把推开,季瑶错愕地抬眸看着她的母亲,那是一张恨透了的脸。
木槌一下没敲准,竟然落在一旁的香灰炉中,无数的香灰扑到她脸上,江芝兰当即抬袖猛咳了起来。
“不……不是的娘亲……我只是……我只是忽视了……”季瑶镇静地不知说甚么好,连连点头却只找到如此说辞。
听常喜说,母亲从始至终以为,外祖母和父亲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才会说出断绝母女干系的话,可到底是因为甚么,常喜也不晓得。
不管在外头多逞强,在家人面前,她却没有体例埋没任何情感,更是受不得半点委曲,这些天积存的情感全都涌上心头,季瑶忍不住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