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阮咸惊呼一声,晓得阮籍已经撑不下去了。
“好,好,”仰天大笑数声,他一口气喝干美酒,将酒坛子狠狠一摔,道,“叔夜,我这就来找你!”说罢,一大口鲜血喷洒出来,溅红了黑衫。
姜维却已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耳中俄然响起号钟古琴的婉转琴声。
“去拿!”
司马昭的部下捧着墨迹未干的《劝进表》,欢天喜地而去。
阮咸不敢违拗,将大大小小的酒坛搬到院中。阮籍抱起酒坛,闷头便灌。他一坛接一坛的喝,似在此中寻着甚么,半白天已将酒喝了大半。
“酒虫?”
号角何鸣鸣,钟声何铮铮。
司马芠点头,继而轻叹一声:“我还是做不到嫂嫂那般,毫无痛恨的去死。”她直面他的利剑,最后问道,“权力究竟有多好,能让你和哥哥们支出统统?”
“但是,我好怕……”
次日,钟会宣布起兵讨伐司马昭。蜀军降将连蜀地尚且不肯搏命奋战,皆不肯相从,而魏军也因长途跋涉疲累不堪,大家思归。比年交战已将兵士们的斗志消磨殆尽。而就在此时,另有人向钟会献计,劝他将牙门骑督以上的官吏全数正法,以威慑世人。更有人漫衍谎言,说钟会已经暗中命人挖好万人坑,要将不肯跟班他起兵的将士全数坑杀。钟会对下一贯严格狠辣,谎言在军中快速发酵,本就不肯再战的将士们群情激奋。两今后,几万气愤的将士涌向城门,雄师叛变。
闭上眼之前,姜维瞥见钟会抓住他的手,狠狠将脖子奉上锋利的刀尖,血一下子喷薄而出。
“当初,是你派人刺杀袖儿的,对么?”
“不,她与你分歧,她晓得甚么是爱。”
“拿去吧,你们想要的东西!”阮籍将笔一丢,起家来到院中。
“你曾说过,大丈夫平生要建功立业。我问你,你建的何功,立的何业?” 那年在安丰津,嵇康曾如许问他。
钟会轻吻一下她冰冷的额头,举剑刺穿心口:“权力,会让人发疯。”
天气垂垂变暗,有雪花朵朵飘落下来。阮籍抱起最后一坛,是埋了多年的会稽山老酒。喝了两口,一片雪花坠入坛中,酒面出现细纹,嵇康清俊无双的容颜在此中模糊闪现。
阮籍从酒坛子里抬开端:“我在找酒虫……”
“曾经我觉得我懂,但我现在明白,那只是一种欲望,一种执念。可仅仅是胡想获得它就已使我不能自拔。就像现在面对至高无上的权力,我仍然没法放弃追逐。”
“我嘛,就做一只酒虫,你何时想醉,便到酒坛子里找我来。”
“为何,为何你不在……”
姜维毕竟年老,已身中数刀,到了强弩之末。他撑着摇摇欲坠的身材,看着向他扑来的一张张气愤的脸,忽的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钟士季,算无遗策,当世子房,这便是你运营多年的天下大计……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我兴复汉室的雄图大业!”他狂笑不止,笑到最后垂垂变成哭泣。
“是。因为她和我一样,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古来多少事,琴音为君听。
“士季,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司马芠又是一笑:“没想到,你竟有这等自知之明。”
“自知,却终不能便宜。这就是我的宿命。”
“哈哈,你果然在这儿!”阮籍抱着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