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虫。”他说着,又翻开新的一坛。
“士季,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不要怕,不管甚么暴风暴雨,都有我和你一起承担。”
“只要你肯信赖,统统都能重新来过。”
“哈哈,你果然在这儿!”阮籍抱着大笑道。
闭上眼之前,姜维瞥见钟会抓住他的手,狠狠将脖子奉上锋利的刀尖,血一下子喷薄而出。
“去拿!”
“叔父!”阮咸惊呼一声,晓得阮籍已经撑不下去了。
“去,把府里的酒全数拿到院中来。”阮籍咳了两声,席地而坐。
公元264年正月十八,钟会与姜维死于乱军当中。同年,司马昭被封晋王,加九锡。受封之前他曾冒充推让,公开里却多次派人逼迫阮籍写《劝进表》。阮籍一再借酒遁藏,但为了陈留阮氏一族的安危,终究只得报命。
司马芠悄悄笑了:“那你懂么,甚么是爱?”
“不,她与你分歧,她晓得甚么是爱。”
“酒虫?”
公元263年秋,司马昭派钟会与邓艾出兵伐蜀,钟会与姜维在剑阁对峙,而邓艾则偷渡阴平攻占蜀汉,在本地宽恕降将,安抚百姓,建立奇功。钟会为了抢占头功,窜改邓艾上表给司马昭的手札,诬告他居功自大、企图谋反,邓艾与其子邓忠皆被殛毙,军权全数落入钟会之手。而此时,姜维为了存续力量,冒充投降钟会。钟会以为机会已到,羽翼已丰,便筹办起兵自主。
“自知,却终不能便宜。这就是我的宿命。”
“而我的宿命,早在嫁与你那天便已必定。‘芠’,江边之草,可惜现下还是夏季,毕竟看不到了。”
钟会轻吻一下她冰冷的额头,举剑刺穿心口:“权力,会让人发疯。”
“叔父究竟在找甚么?”
“你曾说过,大丈夫平生要建功立业。我问你,你建的何功,立的何业?” 那年在安丰津,嵇康曾如许问他。
“但是,我好怕……”
“康儿……是你害死了康儿……”他举起手中鲜血淋漓的宝刀,刺向钟会的咽喉。钟会听他提起嵇康,脑中闪过二十多年前,他与嵇康、吕安在洛阳初见。三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一样的英姿勃发,一样的洁白热诚,现在却已逝去如烟。
古来多少事,琴音为君听。
次日,钟会宣布起兵讨伐司马昭。蜀军降将连蜀地尚且不肯搏命奋战,皆不肯相从,而魏军也因长途跋涉疲累不堪,大家思归。比年交战已将兵士们的斗志消磨殆尽。而就在此时,另有人向钟会献计,劝他将牙门骑督以上的官吏全数正法,以威慑世人。更有人漫衍谎言,说钟会已经暗中命人挖好万人坑,要将不肯跟班他起兵的将士全数坑杀。钟会对下一贯严格狠辣,谎言在军中快速发酵,本就不肯再战的将士们群情激奋。两今后,几万气愤的将士涌向城门,雄师叛变。
姜维毕竟年老,已身中数刀,到了强弩之末。他撑着摇摇欲坠的身材,看着向他扑来的一张张气愤的脸,忽的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钟士季,算无遗策,当世子房,这便是你运营多年的天下大计……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我兴复汉室的雄图大业!”他狂笑不止,笑到最后垂垂变成哭泣。
“待到春来,我以芳草祭你。”
姜维却已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耳中俄然响起号钟古琴的婉转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