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人,你问也问了,看也看了,另有甚么事么?”夏侯玄不耐道。
“容儿,为兄来迟了……”在香炉中插上三根高香,夏侯玄拨了拨烧得正旺的纸钱,浓厚的黑烟直上彼苍,“他们都说你是心悸而死,我却不信。你有甚么冤情就说给我听,为兄为你做主!”
“好,这便归去。”夏侯玄将锦帕揣进怀中,奋发了一下精力,与世人一起回转洛阳城。一行人刚来到府门外,就见夏侯府已被一小队人马包抄了起来。一个红衣男人从暗影中走出。
乱世多艰险,命如浮萍系。
世人皆茫然,就算他是夏侯徽的亲兄长,也无权将别人的老婆开棺验尸。何况那人还是司马师。正不知如何应对,随行的两位黑衣人中,一人摘下帽子按住他肩头道:“太初,你沉着一些,此事千万不成。”此人恰是曹纬。
“情之所至,无谱而成,你可唤作《孤馆遇鬼》。”
“司马师,你真比虎狼还狠,比蛇蝎还毒,我夏侯玄此生不杀你,誓不为人!”夏侯玄恨恨说完,并未发觉手中的锦帕扯动了两下,仿佛有话要说。
声音落尽,风暂云歇,月光重新闪现,照在嵇康洁白的脸上。睁眼一看,本身仍坐在墓碑前的地上,手中竹琴未变,但从双手指尖的磨痕可知,方才确切操动过琴弦。定是那女子借他的手,淌出了心中的琴音。他正要起家,忽见夏侯徽的墓碑顶上,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块大红鸳鸯锦帕。
寂静半晌,一阵冷风刮起,只吹得碑前之人衣袂飞扬,束起的黑发也飘散开来。风从墓碑深处而出,越吹越往上空回旋,直到荡起天涯流云将月光掩蔽。嵇康感觉身子敏捷扭转起来,垂垂降低,好似漂泊在空中,又缓缓落至空中。待展开眼时,已置身于一个清雅古朴的幽馆当中。抬眼相望,一名面貌端丽,举止文雅的女子,着一身玄红喜袍,坐在他面前。
“此事确切奇特,真是闻所未闻。”
嵇康昂首望了望天气,玉轮已经升了起来。初秋之际,月光清澈,星辉希少,照着月下几人焦心发白的脸庞,更显苦楚。
“容儿……”夏侯玄来到近前,揭起锦帕,“奉告我,她是如何死的?”
“只求世人知我枉死,告之戒之。”说到这,她抬开端字字深重道:“人间统统如镜花水月,爱恨也好,仇怨也罢,皆不必苦苦固执。牢记,牢记。”
“直说便是。”
“这……此琴如何弹得响?”夏侯玄难以置信。
莫非真要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在权势的淫威下颤栗,悲鸣,抽泣,苟延残喘地过完这平生?
“我碰到一件蹊跷之事,想就教夏侯公。”
却说嵇康从沛王府回到家中,岳山焦心肠迎了出来:“先生,你快去看看吧,王先生不好了!”
“彻夜月光甚明,灵魂不宜出行,我也只能极力一试。”嵇康走到还未烧掉的冥器前,俯身遴选出一件物品,是一把竹制的粗陋古琴,本是烧给故去之人所用,只要普通琴的三分之一大小,并不能弹。他将琴拿在手中,对夏侯玄道:“太初先与世人退至远处山坡,待我操琴一试。”
“冥物阴暗,恐会折损尊驾,还是不要感染。”
十个箱子里皆空空荡荡,毫无一物。
嵇康跟着她的弹奏凝神体味,一幕幕画卷闪现面前,是一出惨绝的爱情悲剧。故事中的一对爱侣从相爱相敬,到厥后一朝生变,惊飞栖鸟,终究反目相残,雌死雄飞,千山暮雪,只影无痕。世上竟有这般暴虐之事,足以凉透统统爱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