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荧荧火光,离离乱惑,看来战祸毕竟再所不免。”他下认识地揽住曹璺的肩头,手越收越紧,“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和绾儿遭到伤害。”
曹璺冷静地点头,与他一起回到船上。两人并肩坐在船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浩渺天涯中一颗星斗猝然收回刺眼亮光,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吸引了两人的视野。
“是。”黑衣人高挑的身姿一闪,轻巧拜别。
曹彪见他临危不惧,句句攻心,言谈间并无歹意,何况还拿着沛王的令牌,只得道:“也罢,本日孤就信了你,你走吧。”
算了算风势船速他振臂满弓,手指蓦地一松,利箭“嗖”得一声离弦而去。他眼神死死地追着箭尾,等着看嵇康如何中箭身亡,却蓦地间瞪大了眼睛。
曹璺看看他的侧脸,又昂首望向漫天星斗。天下之大,能承载他们的却只要这一叶孤舟,以及如这河水般广宽无边的动乱人生。曾经,她觉得获得了他便获得了天下,可却从未想过他的天下又在哪?是不是只要具有相互就充足了?
“这……”钟会眼看小舟越行越远,终究决定冒险一试,“也罢,把我的弓箭拿来。”
“不必,此事我要亲身处理。”钟会搭上一支利箭,目光穿透雾气向独立船头的嵇康后背对准。他箭术非常高超,能够百步穿杨,此时更是铁了心。
雾色苍茫的小舟上,一名白衣女子从船舱中钻了出来,向船头走去。钟会心脏一滞,血液刹时凝固。
立在船头的嵇康听到耳边风声,猛一回身,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支锋利的利箭正以迅疾之速朝曹璺后心射来,角度精准非常。
“大人,此时河上雾大,敌明我暗,最利于脱手。”河岸边的树林里,钟会带着几个部下正紧紧盯着嵇康的小舟,阿谁高挑的黑衣人立在他身后。
嵇康所说的荧惑星就是火星,自古被世人视为战神妖星。它大要呈火红色,明暗时有窜改,在天空运转的轨迹也非常庞大,令人利诱,是以被称为“荧惑”。卦师常常通过察看它来占卜休咎,以为它的轨迹和亮度与帝王寿命,战乱祸害,国运兴衰有莫大关联。荧惑逆行两次以上停下来,逗留处所对应之国三月内会有灾害,若九个月后仍不拜别,该国将会灭亡。荧惑若与其他星宿靠近或分离,也将带来祸害。若盘桓在心宿星摆布不去,两星争红斗艳,则被称为“荧惑守心”,是天子驾崩之兆;若呈现在南斗星四周,则会有新的帝王出世,是改朝换代的预示;若收回如火焰般的光芒,则是近臣谋上之兆。彻夜荧惑星不但收回激烈光芒,且呈现在南斗星四周,不管如何卜算都是大凶之兆,只怕终会应验……
“是沛王派你来的?”
“孤向来讲一不二,既然放了他就不会失期于人。”他立在阶上深思半晌,对称帝一事已有了定夺。
“大人,那卦师今晚被楚王请到了府上,方才方才归去。”
嵇康的猜想不假。昨夜荧惑突闪,远在洛阳的王凌和身在兖州的令狐愚皆有所感知。但是他们对此星相的解读,却与嵇康的完整分歧。他们以为,荧惑升南斗乃是大吉之兆,预示着曹彪必将代替曹芳,成为曹魏新的帝王。以是令狐愚连夜上船,急仓促往楚王府赶来,要与他进一步运营上面的行动。他站在船头策画着大事,并未重视到嵇康的小舟,也不知现在河岸边正有人窥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