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怀莎见状本就惨白的神采更加白得透明,七情上脸掩也掩不住,惊惧、肉痛、不忍化作两行清泪,扭头不看大丫环,望着裴氏哀泣道:“姨母不信我,我却问心无愧。姨母尽管鞠问,我毫不秉公讨情。”
裴氏不怕人问起她,莫非不怕人问起徐之珠?
只差在裴氏晓得流言的机会不刚巧。
单怀莎的院中亦看不出非常,只仆妇不为人知地骤减,流派已然安插得外松内紧。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裴氏的目光仍钉在大丫环的身上,头也不偏地开了口,“你如何说?”
裴氏岂会亲身和个下人掰扯,连翘回声而动,扬手泼出满满一壶热茶,喝斥道:“哪个要你的贱命!夫人跟前做甚么鬼哭狼嚎!你如果还不晓得该如何说话,就再归去让人重新教教你!”
她才受太重刑,一番辨白已用尽精气神,额头才碰了两下浸出赤色的地砖,就尾音渐消,身子一歪不省人事。
连翘细说完,又禀道:“夫人放心,这事儿万不会传进大女人耳中,徐妈妈那边奴婢也做主瞒下了。”
那两个婆子的刑讯手腕在料想以外,大丫环心不足悸,时候想着指日可待的好日子才气硬挺过来,此时咯咯笑起来,偏头不肯弄脏单怀莎的手,先剖明忠心,再镇静道:“女人真是算无遗策!禁足一个月,可不就恰好赶上中秋宫宴?”
她太体味裴氏了。
如她所料,裴氏晓得流言后,能做的不过是高拿低放。
即便是谎话,也无从求证。
裴氏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无需答复也偶然再说单怀莎,只皱眉道:“都清算洁净了?”
没见裴氏这一时半会儿的,连她教诲徐之珠的师职都不敢说撤就撤吗?
单怀莎无声笑起来,笑容不改文静和顺,抚着大丫环磕破的额头心疼道:“只是苦了你,受这一场皮肉苦。”
女人不争不抢,一心孝敬夫人教诲大女人,奴婢冷眼看着内心焦急,不能不为女人筹算啊!如果女人不能长悠长久地留在国公府,将来小公子如何办?女人如许的出身,能嫁甚么样的好人家?
她本就没想过一蹴而就,要的不过是言论造势,裴氏的反应和措置,都在她料想当中。
屋檐下花灯一如旁处般鲜妍灿烂,屋内一灯如豆,交叉的光影中单怀莎坐在大丫环矮塌前,犹带泪痕的脸一半明一半暗,隐在暗色中的一侧嘴角高低垂起。
单怀莎泪意更凶,猛地转头盯着大丫环,颤着嘴唇痛心疾首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是为了我好?你竟是为了我和弟弟好?!”
裴氏也在内心暗叹口气,阴沉着脸看向大丫环,似有所觉地大丫环以头抢地,重重叩首道:“求夫人开恩,如何奖惩奴婢奴婢都无牢骚,只求夫人别因奴婢错怪女人,女人甚么都不晓得,是奴婢痴心妄图,是奴婢……”
裴氏笑着摆了摆手,那两个婆子再次神出鬼没,半点未曾惊动听,直将单怀莎主仆悄悄无声地送回单怀莎的院子。
连翘听着眉头紧皱,大丫环所说的几个小厮,恰是早前春日宴出售徐月重行迹那几个,现在已是死无对证。
疼醒的大丫环伸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顾不上呼痛,也跟着扬起笑低声道:“女人,统统公然如女人所料,分毫不差!”
徐之珠才是关头,如果让徐之珠闹起来,才真叫难以清算。